明淇护送萧兰心离开,漆黑的暗道内,唯有明淇的手里举着一束光。 萧兰心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想到两人以后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若是能离开大周,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或许就不用因为时局变动而每天战战兢兢的了。” 明淇脚步放慢, “九州之上,若真有那样的地方,我愿意送你过去。”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么?” 黑暗中,萧兰心的双眸绽放出光彩,可是明淇却看不见, “姑娘待我恩重如山,没有她,我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我这条命,是姑娘的。” 萧兰心眼中的光芒慢慢退散, “是啊,若没有清清,也就没有你我的遇见。” 将萧兰心送到萧府外,明淇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一支簪子,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这材料原本是锻造刀剑用的,很锋利,可以做暗器用。若是哪天你遇到危险,身边没有人在,可以用这个防身。” 萧兰心开心地接过,戴在头上, “好,我会好好保管的。那我先走了。” 看着萧兰心离去的背影,明淇还是有些不放心。跳上墙头,看见萧兰心进了院子,这才离开。 温辰安和徐清阳坐在一处下棋, “那日大哥来信,说凌江的皇帝已经同意和平相处。写信的那天,大哥应该还不知道侯齐举兵的事。” 徐清阳听后也是愁眉不展, “我给大嫂写信,大嫂说她一切都好,就等着大哥从凌江回来,接他们一起回家。如今这个样子,大哥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了。” 说着说着,徐清阳突然没心情下了,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 “辰安,你听说了吗,今日一早,外面的街道成车地往外运动尸体。不只是官兵,还有很多百姓,我只听香菱说,就已经觉得惨不忍睹了。” 温辰安点了点头,当时他就在场,自然也看到了徐清阳说的场面。 “也许,通过这次战乱,我们能为百姓找到一个明君。” 温辰安原本就是想安慰徐清阳,却不想徐清阳把时事看得非常明白, “或许很久以后会有一个明君,可绝对不是这场战争后而来的。揭竿而起的,或为正义之军,但更多的,是为了野心吧。” 徐清阳拿起黑子,落在一处,局面的赢面一下变大了,让温辰安眼前一亮, “这步棋走的妙。” 徐清阳微微一笑, “赢面大可不代表会是最后的赢家。” 这时温辰安点了点头, “不错,你的技艺这样娴熟,我可就不让着你了,” 一颗白字落下,和之前温辰安下的棋子巧妙的把徐清阳围攻住, “原来你早就想到这一步了,提前把这些棋子埋伏好,再伺机而动,好一招未雨,” 突然,徐清阳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棋盘,眉头紧蹙, “怎么了清清?” 徐清阳抬起头,看着温辰安, “你有没有觉得,你下的这盘棋,有点像父亲对几位哥哥的布局?” 温辰安瞳孔一震,低头看了看棋盘, “不错,真的很像,难道徐伯伯早就计划好了?” 两人都在整理整个事情的思路,最终确定,这就是徐陵事先的计划。 “原来父亲早有准备,看来整个家里,就咱们两个没用。” 温辰安伸出头,揉了揉徐清阳的头发以作安慰, “好了,别瞎想。伯伯肯定是不放心你,才想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照顾。” 徐清阳抿了抿嘴,看到明淇走了回来, “把人安全送到家了?” 明淇点了点头, “姑娘放心,属下亲眼看见人走进去的。属下回来的时候听到一事,皇后娘娘薨了。” 徐清阳惊恐地看向明淇, “什么?你没听错吧,怎么回事?” “是街上发了皇榜,属下再三确认,上面写的的确是皇后娘娘。按照上面的说法,是突发疾病,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徐清阳想起那个慈眉善目的崔皇后,虽然对萧纲和岳锦绣很不友善,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好皇后。 “父亲知道了吗?” 明淇点了点头, “属下看见太太已经让人把红灯笼摘下来了,大概是要守国丧。” 这一天的变故让徐清阳有些无法接受,语气变得十分疲惫, “好,我知道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 侯齐派人把萧褚装进一个竹篓里送到太子府。萧纲看到东西,还以为是什么侮辱性的东西,刚要派人扔出去,里面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岳锦绣赶紧跑过去,打开竹篓,瞬间怔住了, “褚儿,” 一声褚儿让萧纲回神,赶紧走上前, “褚儿不是皇后娘娘在管么,怎么送到我这儿来了?” 一旁的侍女颤颤巍巍地说道,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已经,已经薨了。” 萧纲一脸错愕,岳锦绣把萧褚抱了出来, “殿下,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您也应该明白,宫里的人,迟早都会被侯齐那个奸贼杀了的。” 萧纲叹了口气,看着萧褚, “他还留着我,无非就是想等父皇驾崩后,让我做个傀儡皇帝,完成他的野心。” 岳锦绣低下头,突然发现萧褚有些不对劲, “褚儿,你怎么不说话呢?” 萧褚目光呆滞,完全不像一个快两岁的孩子,和岳锦绣之前见到的也极为不一样。 萧纲意识到不对劲,回头看着送他来的侍女, “褚儿这是怎么回事?” 侍女跪在地上,她是崔皇后钦点伺候萧褚的人,最了解萧褚, “小殿下,亲眼目睹了皇后娘娘过世,吓得病了,醒来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岳锦绣见天色已晚,吩咐道, “先去请太医过来,打扫出一间厢房,你熟悉褚儿,今晚照顾好他。” “是。” 两人回到房间,岳锦绣倒了杯水给萧纲, “太子殿下不要太忧心了,您要健健康康的,才能有机会拿回属于您的东西。” 萧纲颓看着岳锦绣, “如今,还有谁能救我们呢?宗室一直都是表面和气,如今你看看,根本就没有人起兵相救。” 岳锦绣握住萧纲的手, “还有机会的,二殿下在兰陵,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萧纲摇了摇头, “二皇兄那年做错了事,被父皇贬到兰陵,做了郡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对父皇有怨恨,他出手相助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件事岳锦绣也知道,可她坚信,萧勉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殿下,不如写一封信呢?” 岳锦绣的话让萧纲的眼里燃起一份希望, “好,那就试试。” 说完,萧纲起身写了一封信,趁着黑夜让人送出去。 此时的兰陵,建康被攻陷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徐荣正陪着萧念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吹着晚风。 见徐荣有些心不在焉,萧念微微侧过身,仰头看着徐荣, “怎么了?是在想家么?” 徐荣点了点头, “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的。” 萧念伸出手,环抱住徐荣的腰, “放宽心吧,能出什么事儿啊。这样吧,再过两日,我就陪你回去好不好?” 徐荣低头看着俏皮可爱的萧念,深情一吻, “说好了陪你回家,如今兰陵还没有逛完,怎么能着急走呢。从前在家的时候,我都不见你像这几日这么轻松,再好好玩儿几天吧。” 萧念低头浅笑, “明日我带你去吃我儿时最喜欢的糕点如何?” 徐荣宠溺地看着萧念, “好,都听你的。” 相比于两人的浓情蜜意,知道全部信息的徐谦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秋桐飞鸽传书,给徐谦带来了建康的消息,看到上面的每一个字,徐谦都揪心不易。 见徐谦愁眉不展,月娘走了过来, “信上说了什么?” 两人站在窗边,徐谦把信交给月娘,月娘看了轻呼道, “什么!侯齐一夜之间拿下了建康?” 徐谦叹了口气, “之前二哥和我说过,建康的羽林军里秽乱不堪,有的人当值时犯了五石散的毒瘾,还有人每天一身酒气。他们的手,除了拿酒就是摸女人,早就没有那刀剑的力气了。” 想起之前见过的羽林军,月娘有些惋惜, “从前在陛下的治理下,大周是四国中最强盛的,天下文人墨客汇集在大周,多少惊世骇俗的文章都是在大周出的。 可如今这才几年的光景,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徐谦又何曾不想知道答案呢,可是不入官场的他,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污秽。 “建康的事先不要和大嫂说。” “嗯,我明白的。” 众人在这样压抑的日子吓过了五天,宫里又传来消息,萧鼎过世了。 刹那间,谣言四起,之前侯齐不给萧鼎饭吃的消息也瞬间传出来,人人都知道,萧鼎是被活活饿死的。 徐陵听说这件事情后,在极度的压抑下病倒了,如瑶衣不解带地贴身侍候,徐清阳和温辰安也一直都在身边陪着。 一时间,整个建康城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