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帐外,篝火。 滕璇熠破天荒的给将士们发了酒。 紫熙白日里的“壮举”成了将士们的下酒菜,惊叹连连,叫好声不断,在军中难得体会如此放松欢乐的气氛,大家齐坐帐外,乘凉闲聊。 若不是见四殿下寸步不离的待在紫熙身边,熠麒军上下早就想着一拥而上,先干为敬了。 各个方向投掷来的灼热目光,让滕璇熠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还好现在自己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霸占”她了,否则真难说这熠麒军中又会多了多少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不动声色地喝下了一口酒,他将胳膊搭在了紫熙的膝盖上,盘腿而坐的紫熙并未察觉出他这一动作的寓意,纳闷地瞧了他一眼,便又同其他几个“不在乎死活”的小子们闲聊了起来。 “紫熙啊,你是不是早有把握能说服那个齐方,昨日说什么赴死不赴死的,都是在吓唬我们啊?” 往紫熙身边凑了凑,滕璇云的眼睛里好似星光闪烁。 “也不是吓唬,如果今日你们三个没有说出那句不愿,恐怕我早被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射成筛子了。” 将滕璇云往后扯了一下,滕璇淳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暗处有弓箭手?” 朝着那只搭在自己膝盖上的胳膊撇了撇嘴,紫熙满脸委屈:“当初我就差点儿死在这一招上,还不长记性吗?” “啊?怎么回事?” 膝盖渐觉轻松,有人心虚地挪开了胳膊…… 还有这种事?灵旖一把将滕璇淳拽到一边,大声斥道:“谁干的?嫌命长吗?” 外衫落地,一袭白衣,滕璇熠温情脉脉的样子重现脑海,那个许诺护自己一生的人此刻正坐在旁边忐忑不安,想想真是觉得又甜蜜又好笑。 “呃……没什么,意外而已,当时有竹澜在呢!我怎么可能有事?” 手中的酒坛晃动了一下,竹澜笑道:“是啊,我在,怎么会让她有事?” 紧张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灵旖看了看九冠,见他低着脑袋搓着额头,心想着:完了,好像说错话了…… 默默地回到了九冠身边,灵旖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后腰:“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忍着后腰的一阵刺痛,九冠握住了灵旖手:“意外,误会,不值一提。” 紫熙斜着眼珠偷瞄了滕璇熠一眼,还是那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德行,不过,就是这副德行,让人总觉得看不够呢…… 以前心中有所忌讳,大家在一起时他从未坐到过自己身边,而现在,随时可见这宽厚的肩膀在侧,原来,这就叫做心安。 望着不远处将士们嬉笑欢饮的场景,紫熙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而她这一笑,让一些人手中的酒变得更加醇烈起来。 按住竹澜的手臂,九冠道:“少喝些。” 愣了下神,竹澜放下酒坛点点头。 默默地注视了紫熙良久,滕璇云背过身去摆正了琰瞳的脸:“看什么看!来,猜拳,喝酒!” 滕璇淳站着依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下,目光里除了晃动的篝火,便是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紫色。 余光中有一个黑影在蠕动,一把飞刀从袖口落入手里:“紫熙!” 在那丫头转身回头的一瞬间,一条黑色的蛇腾空飞起,直奔她而去,她惊恐的目光让滕璇淳顿觉心疼,飞刀出,直刺黑蛇七寸之处,众人一阵惊呼,纷纷起身,滕璇熠一把将紫熙搂在怀里,望着地上那条死蛇,心有余悸。 啪! 竹澜捏碎了手中的酒坛,他本能的反应就是:她来了! 九冠走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只是一条普通的毒蛇,周围多荒山野岭,倒也不奇怪。” 滕璇云拔出剑,将死蛇挑起扔进了篝火堆里:“娘的,吓死我了!还好五哥反应快!” 看了看周围,并无异样,竹澜松了口气,走到紫熙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顶: “没事了,别害怕。” 竹澜的举动让人又羡慕又提心,人家四殿下搂的那么紧,大哥你走到跟前如此暧昧,合适吗? 黑蛇一事瞬间被大家抛在了脑后,众人皆知滕璇熠与竹澜的关系好,但是此刻这番场景的确值得细品。 看戏的已经伸长了脖子,摆好了姿势,可是主角却让他们大失所望了。 滕璇熠将紫熙慢慢推开,搀住了她的一只手臂,而竹澜,自然而然的扶住了另一只…… “琰……琰瞳,你说我要是过去安慰紫熙几句,是不是也会……” 白了滕璇云一眼,琰瞳歪嘴一乐: “会,当然会,你四哥和竹澜一人一脚,你会死得很惨!”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真被狠踹了两脚一般,滕璇云默默地咽下一口唾沫:不能作,会死! 冷冷地撇了一眼那堆篝火,紫熙轻轻地甩开了二人的手:真的是巧合吗?蛇…… 不理会大家关切的询问,紫熙走向了月陆,见她被吓的不轻,便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 “没事了,九冠说的对,这荒郊野外的,难免会有蛇虫鼠蚁,明日让落翼遥往各处多撒些药粉就好了。” 明明是自己差点儿被蛇咬,倒跑去安慰起别人来了?灵旖踢了踢九冠的小腿肚子: “这又是哪一出?” “呃……我之前不是跟你讲过月陆的事情了嘛!她哥哥就是被蛇咬死的啊!” 经九冠一提醒,灵旖很快就想起来了:“翼火蛇毒!” “嘘!这件事琰瞳和秘渊还不知道,事关天界之人,还是不要闹到人众皆知为好。” “你说熙儿好几次差点儿被蛇咬,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知道,但是她的确对熙儿下过手,应该是因为滕璇熠。” “哼,不管因为什么,她早晚都会死的很难看!敢伤我妹妹,天界的人又如何?” 九冠知道,灵旖所言并非气话,那个星君,自求多福吧…… 安抚好月陆,紫熙又来到了滕璇淳的面前:“又救我一次,我该如何谢你?” 滕璇淳背靠大树,看了一眼四哥和竹澜,笑着探到紫熙的耳畔:“以身相许如何?” 一拳打在滕璇淳的肚子上,紫熙妩媚一笑: “你大声点说。” 弯着腰揉了揉肚子,滕璇淳可怜巴巴道: “开个玩笑嘛,还真打啊?谁要你谢啦,我乐意!” “滕璇淳。” 听见这丫头突然一本正经的喊出自己的名字,滕璇淳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什么事?” “你大哥他……” 紫熙欲言又止,面对这个三番两次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丫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在意我的想法,我大哥他……或许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只是,能不能留他一命?” “当然,他是你哥哥。” 滕璇淳缓缓站直身体,他没想到紫熙会回答的这么干脆,而且答应的理由,是因为自己。 笑而不语,不管别处有多少双愤怒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哪怕下一秒有万箭而至,也不在乎…… 拉住紫熙的手臂,滕璇淳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了她:“我的命,给你。”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紫熙脑中一片空白,这句话好像咒语一般让自己动弹不得,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坠落深渊,烈焰焚烧,将死之时却又得见一缕生机…… 睁开眼睛,滕璇淳露出了无比纯净的笑容,他松开紫熙,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边走边摆着手臂大声喊道: “大恩不言谢!” 他这是…… 紫熙打了个寒颤,奇怪的感觉瞬间消失。 事情总要解决,南丹王的计划接连失败保不齐会恼羞成怒,如果那个齐方是聪明人,那么在南丹王走下一步棋之前就会想办法主动脱身。 三个皇子都在漂泊在外,还带着一支精锐,那老头能睡的安稳才怪!看来,离回御京的时间不远了…… “月陆你怎么了?” 晴儿一声大喊,让紫熙回过神来。 月陆捂着心口,脸色煞白,很是痛苦的样子。 落翼遥把了把脉,看向了灵旖:“没事,老毛病,喝副汤药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估计是刚在被那蛇给吓到了,翼遥哥,我先送她回去。” 奇怪…… 盯着月陆的背影看了半天,紫熙好奇的问道:“落翼遥,她有什么老毛病?” “呃……类似于心疾吧,放心,有我在呢,她不会有事。” 心疾?当初月陆一见到自己就发疯,天天被自己气个半死也没见过她犯什么心疾啊?算了,落翼遥都这么说了,肯定是没错的。 “行吧行吧,有什么好药顺便给我也来一副,姑奶奶的魂儿一天天地直往天灵盖儿上蹦跶,早晚有一天得蹦哒丢了!”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滕璇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紫熙翻着白眼儿吐了吐舌头,一副“我要死翘翘”的样子。 “没……没什么,提了一下你大哥,我答应留他一命,所以……” “所以?大恩不言谢,要来点实际的是吗?” 一个,两个,三个……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溜走,完了完了,滕璇淳啊滕璇淳,你真是害我没够啊! 先下手为强吧! 猛地转过身,紫熙气呼呼地朝滕璇熠喊道: “那么大一条蛇朝我窜过来,你在干嘛?人家救了我,我说声谢谢不应该吗?你大哥的事情早晚都要解决,我让他做个心理准备不可以吗?抱……抱抱抱一下又不会掉一块肉,再说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呢!” 气定神闲地听这丫头喊了一通,滕璇熠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朝营帐走去。 “喂!你干嘛去?” 停下脚步,滕璇熠微微侧过头: “不知道用仙人掌皮缝制出来的衣服,穿起来是什么感觉。”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 …… “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