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吴越军这拨进攻将退未退,宁国军便破开城墙上的暗门,全线出击。 第一旅和第二旅分别自东城墙的南北两个暗门同时出击,第三旅则以一个团守住东门,另两个团则视南北两路进展情况选择是配属到两路,还是加强到一个方向。师属警卫营、侦察营和骑兵营则作为预备队,包括常州军亦在从各处抽调精锐,欲再组两支铁甲千人队,以备万全。 崔飞虎随第四团第一营出暗门,便从吴越军填出的过河通道反卷过去。李丛益在城墙内侧,开了多个暗门,选择此处,正是使得宁国军出击兵马,击在吴越军的腰眼上。第一营过河,便以长枪兵居前,弩手随后,刀盾兵护住侧翼,往攻城墁道方向攻去。 在此处负责进攻的是上直军左厢副都指挥使文元良,见状一是命令原来准备用于墁道进攻城墙的部队,调转方向进行就地阻击,同时组织周边的数个营构成第二道防线。又再派人通知再南边的左直左厢所部转攻为守。 最先接战的却是宋军史景山所部。史景山从墁道上退下来,一开始的百人队伍,此时尚有近六十人。史景山不愿坠了宋兵的名声,当下便摆开锥形阵列,要和这支常州军对攻。但这支常州军居前的长枪兵,长枪竟有一丈,枪尖便有半支枪那么长,更是两面开刃,在午后的阳光里寒光耀眼。一寸长一寸强,但只要被人欺近身,这长枪便也无用。 第一营踏着鼓点不紧不慢往前走,似徐实速,很快就到史景山跟前十数步,史景山大喝一声便带队冲锋,便见唐军顿步停身,放下长枪,接着第一排转身,把侧面对着自己。史景山此时已冲到跟前,自无法停脚,当下猛喝一声便要冲上,便见第一排唐兵一个突刺。 史景山大叫一声不好,情急之中竟然一个铁板桥,硬生生躲过了三支长枪的突刺。史景山腰部发力,刚刚站起来,第二排唐兵上前一步,转身接着就是长枪突刺。史景山亡魂皆冒,持刀上撩,堪堪把一支长枪磕的往上一跳,再一个扑地打滚,滚出数步远,还没起身,便有数支弩箭飞来,其中一支便钉在他前胸。却是有弩手看他身手极佳,不愿意再给他机会,便是数人攒射。史景山临死前,只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长枪兵,戴着铁皮面具后面的眼睛只是冷冷看一眼他,便收枪恢复行军队列继续向前。史景山也随之吐出最后一口气,而跟他一块的数十宋兵,除十余人四散逃走之外,其余已经全躺地上了。 史景山也就耽搁了一会儿,此时崔飞虎的第四团第二营也已过河,过河便向东展开,形成一个空心方阵,护住第一营的侧翼,而第一营则顺着护城河边大道继续往南进攻。 攻城墁道上容不下太多兵,每次只能以都队级冲锋,因此,每条墁道下面至少有一或两个营以为轮战。便是史景山这边,也有一个营在守住阵脚,见到史景山也就撑了几息时间,便被灭了干净。这一营吴越军,也是震惊不已。那营指挥也失了锐气,便命盾兵居前,又找来枪兵居后,形成圆阵,便如刺猬一般。 双方相距本就不远,吴越军这一营刚摆好阵势,四团一营便已进入一百五十步的弩箭最佳射程中,当即近一百具弩箭分三个批次轮番抛射。吴越军人员猥集,又在弩箭抛射的最佳射程中,当即圆阵中间便塌陷了一片,等到四团一营进入五十步射程时,吴越军营指挥中箭受伤,这个营便崩溃了。 此时下一条墁道底下的另一个上直军的营队也赶了过来,勉强把溃军驱走,四团一营便已在眼前,只能仓促接战。然而,上直军营队一冲上来,唐军长枪兵便立即立定、转身、侧击,同时长枪兵后面的弩兵则以自由射击进行补刀,把个别武艺高强的吴越军击杀当场。长枪兵也就六轮突刺,这个营便又溃散了。 护河城边这条街道,一侧为河,另一侧的房屋则被大量拆除用于吴越军攻城,砖瓦拿来给投石机用,木料用来扎营,碎石粘土等用来堆填墁道。上直军左厢副都指挥使文元良见到连续两个营支撑不了片刻便被击破,心知棘手,便命一营从废墟上绕到唐军侧面,从侧面进行攻击。 四团一营的营长见状只是冷笑,根本不管,只命继续往前突击。虽有文元良亲自督战,第三条墁道左近的两个营也只是坚持了片刻便让开了通道。看着唐军隆隆向前,文元良心道不好,但看在废墟上意图侧击唐军的那个营,稍有冲击、便被一波弩箭逼退,更有唐军的刀盾兵小队,窥得机会便从队列中主动出击,以一二辆独轮车为依托,齐进齐退,便把那营的尖兵打得人仰马翻。 文元良在墁道下有三千兵马,只是受限于战场环境,仅有千余人在墁道以下、护城河边,另有两千兵马还在后方的街道上。文元良尚在犹豫,是命令各部立即沿主要街道出击,与唐军缠战,为左直部争取调整时间,还是集结兵马,缀后攻击,与左直部两面夹击。崔飞虎便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崔飞虎随第一营出暗门后,便立即在左近一处视野良好处建立旅部指挥所,同时命令第四团所部迅速南插。待到第五团也出暗门后,便立即命第五团以营为单位,沿护城河街道东侧的数条街道进行扫荡,保障第一团的侧翼安全。第五团沿南北向街道向南扫荡,登时便与文元良所部的剩余兵马浪战起来。 在巷战中,长枪兵几乎可以无视两侧威胁,直以长枪扫荡向前。吴越军面对这种新式战术,攻也不行,守也不行,弩箭对射也打不过,稍许重甲也迅速淹没在长枪阵中,便迅速溃败下来。这一溃败,便再难收拾,连文元良也被败兵裹胁着往南而去。 南边便是左直左厢的前进营垒。若是左直左厢四千余人也溃,那情形想都不敢想,文元良便数次欲拦溃兵,又或者把溃兵往东边引,但每次稍有成效,唐军便至,随即又溃。 这时左直左厢也与第四团交上手,四团一营一路打的顺手,但在左直左厢的前时营垒时还是吃了小亏。 在军都指挥使熊元嘉的叮咛下,左厢都指挥使张志对前进营垒的安全也是颇为上心。在此处背依罗城南城墙,筑半人高的胸墙为垒,又挖壕沟,实是做好了一旦进攻部队被反冲击,便退入垒中抵抗以待救援的打算。张志看到北边攻城墁道边不对劲,便着令进攻部队回撤,此时便有近四千人窝在这处前进营垒这里。 四团一营上来直接便要攻营门,结果左直军营门口数具床弩齐发,当场便让一营折了十来人。一营营长王鸿风略一犹豫,随即想起战前江国公的要求“有进无退、有我无敌!”,便忍住了全营转向的命令,这时后面三营便也跟了上来。当下王鸿风心一横,便令击鼓不停。承受了三次床弩打击,付出一一个排的伤亡代价,四团一营才进入一百五十步以内的弩箭最佳射程内。此时随三营而来的四团团长,原宁国军左厢副都指挥使邱晨也赶了过来,一边急令三营弩手跑步前进,加强到一营弩手队列,加大弩箭抛射火力,同时一边令三营加快速度赶上来并从右边绕去去参与破营,一边令团属的警卫连、工兵连等单位立即构筑工事,防备前方攻击不利后撤时无依托之处。 宁国军的长枪兵顶在一线,皆着铁甲,亦有面甲,偶有士卒被精锐弓手击中脖颈,但大多数皆无碍。但弩手几乎都无甲,与左直军营内为数不少的弓手亦互射,一营的弩手便伤亡惨重,便是王鸿风左胳膊上也被流矢击中,只是胡乱包扎一下,便咬牙继续前行。 行至营门前,第二营的弩手也赶到了,一波弩箭,便让左直在营门前的刀盾手一片哀嚎。但对左直士卒来说,便可怕是这些长枪兵,顶着大家的弓箭,也不跑不冲,只是一步又一步。就要到营门前,便听唐军发一声喊:“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左右两侧两队刀盾兵冲上来,以独轮车一冲,营门便摇晃起来,再有二十余人往后一拉,营门便哗啦倒地。而长枪兵也到营门前,便开始突刺。 此时左厢都指挥使张志才明白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唐军根本不给他从容整顿的时间,竟是这么直直地冲了进来,而面对唐军的枪阵,真正能对阵的也就是那点人。而此时营垒当中挤了四千人,便没有纵深防御的空间。 一营杀入营垒,便右转攻击。此时三营也绕到营垒边,弩手齐射后,便有长枪手翻过胸墙,此时一营又从侧后杀来,当面的左直军便支撑不住,往后溃走。二营随即也从营门杀入,此时大局已定,四团团长邱晨便随着团部跟进,指挥三个营把吴越军从西南往东北赶出去。 吴越军在宁国军的迅猛攻击下,前线一旦立不住脚,便往后退,而营垒中实在是太多人,一退便互相挤着往后退。张志只能命令前方撑住,一面命令后方士卒退出营垒,欲在营垒外再列战阵。 四团在左直军的前进营垒中打出一记漂亮的右勾拳,驱赶着左直军往东而走。张志的撤退命令一下,左直军很快变成了溃退。这时,五团已有一部杀透街道,出现在左直军的侧面。左直军一部与之稍一接触,便又败退下来。而张志在营垒北门的督战队终于控制不住局面,无数士卒翻过胸墙而逃,更有士卒合力推倒胸墙,亡命向北逃奔,欲从当前唐军尚未合围的东边缺口逃生。张志欲哭无泪,也只能在亲卫营的护拥下跟着逃生。 左直军溃逃,四团进攻的阻力骤减,四团随即调整部署,以一营护住侧翼,改为二营、三营在前往东北急进,驱赶着溃兵往东北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