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府内由一只生了女娘的妾室掌管庶务,是你二婶主动提的,当初那路娘子也很战兢,事事都要问过你二婶,但有一次她俩密谈后,路娘子就大胆起来。 说来这事,你二叔当初竭力反对过,但还是一次密谈后,你二叔就不过问这事了。” 甘棠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诧异问,“外,外婆,您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以上消息由吕家郎君竭诚提供。”大表嫂摊手道。 外祖母白了大表嫂一眼。 大舅母适时出来端水,她温声开口,“棠儿,自打你说你要去甘府,你外婆就着人去打听甘家这四年的事,谁料没两天,究易就把这些事情告知了我们。” “然后吕究易问奶奶要不要把你接回来,奶奶说要你去历练历练。奶奶说你要是油皮破了,她允许吕究易给你送药,把吕究易气哭了。”大表嫂继续摊手补充。 哭是夸张的说法,但吕循来找外祖母那天,走之前脸色确实不大好,不过不是生气,而是满脸担忧。 他不希望甘棠一个人在甘家久呆。 甘府不仅给甘棠留下了阴影,也给吕循留下了阴影。 吕循当年陪着甘棠经历了数次磨难,便是他有强大力量,可那些对甘棠的迫害总是来的猝不及防,让他一度应接不暇。 又因为那年,他和甘棠没有关系,做事束手束脚的,便是他已经已最快的速度去解救甘棠,可还是让甘棠受到伤害。 如今,他力量更强大了,他和甘棠也有了关系,若非还有些微理智压着他,在知道甘棠去甘府那天,他就会强闯甘府把人带出来。 甘棠心里暖洋洋的,“外婆,我……我想……”甘棠迫切希望能见到吕循,可在长辈面前,她还是羞于启齿自己想去见情郎这事。 “你那没正行的表嫂不是说,你破了油皮我会让人给你送药吗?”送药的人自然就是吕循了。 “马上就是年节了,既然我们来了闫隆,企有不过府拜见未来亲家的道理?”外祖母允许甘棠去见吕究易,可得是过年走亲戚时间。 甘棠心里暗暗算了下,按照如今情况,像吕家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亲戚吧,那年初三初四就能去拜年了……还有四天才是除夕,那就是七天或者八天后可以见吕循。 甘棠默默在心里画了一本在倒计时的小本本。 “回神,棠儿,你想让我给你掌眼的法子是什么?” 甘棠回归正题,因为整个卞府都是自己人,故而甘棠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只是神情严肃起来,“外婆,我想在吕府来纳采时,让我二婶和我去一趟齐芒山……我要她直面我爹娘和大哥,亲口说出我爹娘和大哥的死和他们夫妻二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甘棠之后又把自己脑海里只是一个雏形的验证法子的详细步骤说出来让外祖母她们参谋参谋。 外祖母,大舅母,大表嫂都是经历过事的,她们三个听完甘棠的验证法子后,亦不留余地,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改进甘棠想出来的那验证法子的不足之处。 最后,甘棠脑海里一开始只是一个雏形的验证法子可行性越来越大,真实性越来越强。 这几乎就是万事就绪,只欠东风。 吕家准备明年三月来纳采,再有几个月,甘棠就能知道答案。 …… 关于过年走亲戚这事,吕循和甘棠有婚约后,吕氏和甘氏的关系确实一下就亲近了不少。 往年,两家的家主就是依着同朝为官的礼节互相送送礼信,都不需要亲自登门过府拜年。 可今年,儿女婚事由天家赐下,便断不可向以往一样随意,一定是要郑重其事的好好会一次面的。 按理说吕家登门拜见未来亲家和甘家登门拜见未来亲家时,应该由甘棠的直系长辈领着她去见礼,可甘棠的父母兄长都离世了,祖父祖母也早离世了,她一在室女是不好自己招待客人或是出门拜见客人的。 所以一层一层推下来,到时候领着她的长辈只能是甘二婶。 这甘棠是万万不肯的。 过年的前一天,自来了闫隆,就没登过甘家门的外祖母去了一次甘家,回来之后,关于过年期间去吕家拜年和吕家来甘府拜年时,领着甘棠的长辈便定下是外祖母了。 不过,这事虽定下了,但亦有交换条件,便是外祖母她们要去甘家过除夕。 到底甘二叔是否和土匪勾结的事还没结论,甘棠即回闫隆了,本来就是要去参加甘氏第二日的祭祖活动的,外祖母权当免了甘棠在天寒地冻的时候,还要黑天路滑的从卞府去甘府参加祭祀典礼,就同意了此事。 除夕那天,甘家氛围不错,不论日常有没有龃龉,这一日,尚在五服之内的,以甘家大宗长房为中心辐射出去的一众甘氏子弟皆团头聚面,言笑晏晏。 宴席上,外祖母是长辈又是客人坐在了甘二叔的下首,之后便是大舅母。 甘棠和大表嫂一桌,坐的也是一桌的主位和稍次位。 第二日的甘氏祭祀场面也颇为盛大。 这一日,一大早天边出现了日光光晕,明晃晃的直照得人心绪开阔,可巧的是,天边光晕正晃的人眼缭乱的时候,下雪了。 甘棠伸手去接,不大的雪,才和甘棠的手接触就化了。 甘棠喃喃低语几句,在祭祀礼结束后,和甘二婶说,“二婶,我想单独祭拜我爹娘和兄长一番,您陪陪我吧。” 甘二婶边点头同意,边把腕间佛珠褪下捏在手心,无声念阿弥陀佛。 甘二婶同意之后,点了自己女儿陪同。 甘橤敢怒不敢言,苦着脸跟上。 祭拜甘棠爹娘兄长的时候,二婶只上了香,甘棠和甘橤两个则在蒲团上跪着结结实实磕头。 甘橤正要起身,但见甘棠只是把香递给李嬷嬷插进香案,自己还双手合十不知在念叨什么,她就也没起来。 甘棠这一跪,跪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甘橤腿都麻了,在无人看见之时,数次捶腿解麻,就在她决定,十息间要是甘棠还没反应她就提醒她之时,甘棠放下手,由李嬷嬷扶起来。 甘橤也赶紧站起来,出了祠堂后,慌忙的让自己女侍掺着自己。 甘棠见状,对她表示歉意。 甘橤惊的腿也不麻了,忙摆手摇头。 甘棠提裙正要走,瞧见离她们不远的二婶,她笑说,“还记得进闫隆城的第一天,妹妹好大威风,怎么如今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甘橤身子立刻僵硬起来,被甘二婶揪去菩萨像前威胁的一幕幕又闯入脑海,“因,因为我娘说,你是家里的长姐……,无论,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个家的女孩谁都越不过你去……我应该尊敬你。” “哦,”甘棠意味深长的看向甘二婶,“多谢二婶给我体面了。” 老实说,人与人相处,什么身份高贵,身份低贱,都是浮云,朝夕可变的事。 若是甘棠真的在甘家尊贵到无人敢欺,四年前的事就不会发生,她也不用离开甘府。 四年前,说的是外家痛心自己女儿突逢意外,想把外孙女接去身边养几年,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当时明明是逃命,甘家她已经待不下去了。 甘二婶神态淡淡的,仔细看其目光都没落到甘棠面上,“原也该如此,橤儿之前年幼,不懂礼数,还需你做长姐的多多教导才是。” “橤儿是个好孩子。”明明甘橤也就小了甘棠两岁多点,可甘棠的语气跟长辈似的。 甘二婶目光落到甘橤面上,其神色还是一片淡然,可目光多了份动容,“她是好孩子,只是被教坏了。” 甘橤听着心里不大舒服,她刚出生的时候,是在父亲跟前养的,这个待遇便是连她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都没有,直到六岁她要去女学堂了,才被送回甘二婶身边,但即使如此,她依旧很受甘二叔重视。 倒是她娘,不趁着自己女儿得父亲宠爱,赶紧生下一个儿子来,眼睁睁看着妾室生出庶子来,分她的宠爱,才是天大的奇怪。 还有现在,做女儿的要议亲了,明明父亲拿来的人选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是做母亲的一次次拒绝出面相看,让她的亲事拖到今日也没个着落。 “娘,我从小被爹教养要礼重亲长,敬爱手足,那里被教坏了?你分明就是只喜欢梨儿那个庶女,不喜欢我,对我有偏见,看我不顺眼。”甘橤委屈道。 甘二婶牙关紧绷,“棠儿难得回来,你多和长姐呆一处,学学你长姐的为人处世罢,我便先走了。” 甘棠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甘橤。 甘橤是坏孩子还是好孩子,她是不大了解,但她听话这点倒是值得表扬的。 只是太听话就不好了,若是她敬重之人教她的都是些歪道理,那她行事就正派不了。 甘棠灵光一现,甘二婶经常让甘橤和自己呆一处,不是真觉得她还不错,想让甘橤学习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