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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59章 大事可定矣

大明天文生 李无限 9334 2024-05-13 06:23
  良乡,瓦剌老营。  自德胜门大败后,瓦剌溃兵便疯狂夺路而逃。  也先被裹挟其中,不得不跟着纵马狂奔。  骑兵在失去了统一指挥,便像是一盘散沙,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也先在途中数次想收拢溃兵,可是这些急于奔命的瓦剌士兵根本不听指挥,也先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们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明军追杀。  直到进了良乡地界,瓦剌另一支由卯那孩率领的骑兵前来支援,明军才放弃了追击。  经此一战,也先便损失了大半兵力,侥幸逃回来的将士们士气十分低落,短期内恐怕无法再组织有效的进攻。  在这种情况下,也先只好率领兵马回营,先休整一番再说。  等三路大军全部返回,也先清点了伤亡战损后,整颗心都开始滴血。  “两万,整整两万人,就这么没了!”  营帐中,也先手握长刀,发疯似的在账内乱砍,吓得一起逃回的几个瓦剌部落首领都躲在一旁,生怕被波及。  等也先发泄完怒气,众人这才各抒己见。  “太师息怒,我瓦剌大军还有三万人,尚有一战之力,还不到最坏的地步。”  “明军火器威力强大,实乃我瓦剌骑兵的克星,既然无法攻下京城,还是做好撤退的准备吧。”  “不可,咱们兴师动众前来,岂能因一场小败就撤军?要是咱们无功而返,族人要怎么活过这个冬天?”  “……”  一众首领你一言我一语,不多时就在营帐中吵成了一团。  眼看要打起来,也先一脚将砍掉一角的桌案踢翻,怒道:“吵什么吵,有本事跟明人去吵,在这逞什么威风?”  众人立马闭嘴,不过,看向也先的目光多有不满。  这次战败,也先要负很大责任,他今天判断失误,想用明朝皇帝当盾牌,迫使明军放弃使用火炮,并提前将这个消息告知将士们,以此减轻他们对火炮的恐惧。  谁知,明军竟不按套路出牌,顿时将瓦剌将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很多将士都觉得受到了欺骗,在明军火炮刚发威时就作鸟兽散,拼命打马而逃。  今日战败,也先不先反省自己的过错,竟然还对他们大吼小叫,几个瓦剌首领心中自然不爽。  也先是聪明人,将众人微妙的表情收入眼底,顿时明白自己犯了众怒。  如今瓦剌人名义上奉脱脱不花为汗,实际上大部分权力都落在了他手中。  先前土木堡大败明军,让他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就连脱脱不花也不得不伏低做小,变着花样讨好他。  这次瓦剌十多万人千里迢迢来攻打明朝京师,就是他用个人威望,力排众议达成的。  然而,接连两次战败,对他声望造成很大负面影响,要是再经历一场大败,别说明军会不会杀他,就是营帐中这几个首领,恐怕都要造他的反了。  想到这里,也先缓和了语气,对众人道:  “我的安达们,今日这场战败,各部落损失了不少勇士,这都是我也先的责任,不过各位放心,我先前能大败明军二十万精锐,没理由打不赢京城这些新募士兵,接下来,我们得好好谋划一下,看如何才能挽回局面。”  见他主动认错,几个首领面色略微缓和。  有一首领冷声提醒道:“太师,今日计策未能奏效,说明喜宁那阉狗靠不住,你可不能再相信他了。”  “就是,今日损失了这么多族中勇士,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他瞎出主意,不如杀了他告慰勇士们的英灵吧。”  “那猪皇帝恐怕都死了,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了,就让他去陪葬吧。”  几个首领先后发表意见,显然对喜宁判断失误,造成瓦剌士兵重大伤亡心怀愤恨。  “这……”  也先表情为难:“那喜宁今日出了坏主意,倒也不是故意的,明朝确实有不能对皇帝开炮的先例,要怪就怪明廷伪帝心狠手辣,为了坐稳皇位,不惜痛下杀手,想借机除掉自己亲兄长,这也是我疏忽了的地方,如今猪皇帝不知生死,还是有了确切消息再决定留不留他吧。”  “就算他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饶,今天必须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能消我心头之恨。”有个满脸横肉、长相凶蛮的首领咬牙道。  也先笑道:“那喜宁熟悉大明风物,留着他过几天还有大用,不过若只是教训一番,倒也没什么大碍。”  听他同意,长相凶蛮的首领狞笑道:“好久没抽过鞭子了,今日正好练练,免得手生。”  不多时,喜宁就被两个瓦剌士兵拖到了营帐中。  先前听说明军开炮,一举击溃了瓦剌大军,喜宁被吓得魂不附体,躲在营帐中根本不敢露面。  可惜再怎么躲,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被拖进营帐后,喜宁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道:  “太师,这真的不能怪奴婢啊,奴婢也不知道那昏君竟然敢发炮,请太师绕奴婢这一回,下次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帮太师出谋划策。”  “还敢有下次?!”  喜宁身后突然传出一句瓦剌方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长鞭在空气中爆鸣的声音。  啪!  这一鞭精准无误的抽中喜宁后背。  “啊——”  营帐中传来喜宁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让你出馊主意,让你害我瓦剌勇士!”  这瓦剌首领觉得不解恨,手上加重了力道,直将喜宁抽的皮开肉绽,要不是也先阻止,恐怕喜宁这条命就交代在了营帐中。  “行了,将他拖回营帐去,记得看着点,别让他死了!”  也先摆摆手,让士兵将喜宁拖走。  等帐中清净后,也先招呼众人坐下,对众人道:  “刚才我想了下,咱们兵力还是太薄弱,现在明军龟缩营寨,就等我军主动去攻,咱们实在太过被动,现在必须要化被动为主动才行!”  “那依太师的意思,该如何化解?”  几个首领都好奇的看向也先。  也先将缴获的明军舆图摊开,指着上面一点,对众人道:“破局之处,便是在这里!”  “居庸关?”  首领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先没有卖关子,对众人说出了自己意图:  “如今居庸关外还有我瓦剌数万大军,若是能攻破居庸关,这部兵力便能极大充实我军战力,而且打下居庸关,咱们便有两条退路,届时进可攻退可守,再也不必担忧被明军断了后路!”  “问题是,阿刺知院能不能打下居庸关?”  有首领迟疑道。  也先沉声道:“脱脱不花一直在大同镇待命,恐怕骨头都有些松了,这次攻打居庸关,他岂能袖手旁观?  我决定命他率军前去支援,有他的三万人加上阿刺知院的三万人,就是用人命堆也能拿下了!”  “这……太师高明!”  众人略微一呆,很快就明白了也先的用意。  先前也先率军攻破紫荆关,给脱脱不花的任务是盯着大同驻军,以防郭登搞幺蛾子断了瓦剌退路。  自紫荆关一战,再到今天这场大败,也先和几个首领的联盟军损失惨重,而脱脱不花帐下的士卒却毫发无损。  此消彼长之下,他们两方的实力大大拉进。  在草原上,谁的实力强谁就有话语权,更何况脱脱不花是名义上的瓦剌共主,要是他的实力超过也先等人,以后难免会生出夺权的心思,这对也先等人都很不利。  也先此举,用意除了提高攻破居庸关的胜算,更主要的就是为了削弱脱脱不花的实力,这样他才能继续在瓦剌部族间保持更高的话语权。  定下这个计策后,也先命人快马告知脱脱不花,让他即刻带兵去配合阿刺知院攻打居庸关。  做好这一切,也先遣散各部首领,打算歇息一会。  刚脱下铠甲,就听营帐外有人禀报:“太师,朱家皇帝回来了!”  “什么!”  也先一惊,忙掀起帐帘,激动的看着属下:“真是猪皇帝回来了?他竟没死?”  士兵肯定道:“回禀太师,那朱家皇帝运气极好,竟在乱军中捡到一匹战马,随着将士们一路逃……撤回来,现在刚到营门口,不过他受了伤,暂时不清楚有没有性命之忧,所以属下才来请示。”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也先颇为激动,命令道:“速去请俘虏的明军那位郎中,务必要他救活猪皇帝!”  “是。”  士兵领命,飞快离去。  也先深吸一口气,决定亲自去看看朱祁镇情况。  先前瓦剌前锋军被明军火铳连番攻击,遭受到了极大损失,最终无法坚持,轰然崩溃。  本以为朱祁镇被扔到前锋军阵中,又穿着极其惹眼的龙袍,肯定会成为明军的活靶子,就是死上一百次也够了。  谁知,朱祁镇运气这么好,竟然捡回了一条命,实在让他难以相信。  骑马疾驰到营门口,士兵们正在围观一个趴在马背上的人。  这人穿着明黄色衣服,不是朱祁镇还能是何人?  也先分开人群走过去,见朱祁镇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皱眉道:“他伤在哪里了?”  营门守将上前禀报道:“太师,朱家皇帝被明军火铳击伤了大腿,估计是流血太多的原因,现在昏迷过去了。”  “先把他弄下来,止住血,不要让他死了。”  也先吩咐一声,就有两人上前,将朱祁镇扶下马来。  很快,被俘的明军郎中就到了,见自家皇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献血染红了他下半身,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他还没死,快看看有没有救!”  也先一脚将郎中踢翻,怒骂道。  这军医听说皇帝还活着,忙爬起来去探鼻息,见他果然还活着,这才开始检查伤口。  “这,这是中了铅弹!”  军医倒吸一口凉气,瓦剌人不擅长使用火铳,将朱祁镇打成这样,除了明军不会有别人。  也先皱眉道:“中了铅弹,取出来就是,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吧?”  “太师,这恐怕不好说,据小人估计,这枚铅弹入体过深,要取出来得好大一番功夫,而且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坚持住,就算取出来,这条腿怕是也废了。”  郎中满是难过的神色。  就算朱祁镇再怎么昏庸,可对皇权的敬畏依旧深刻在他心里,如今见朱祁镇竟被明军火铳伤成这样,自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对于朱祁镇残部残废,也先并不关系,他只关心朱祁镇能不能活下去。  突然,也先抽出刀,将刀架在郎中脖子上,威胁道: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将猪皇帝救活,否则,你便给他陪葬去吧!”  郎中面色惨白,再也顾不得同情朱祁镇,惶恐道:“小人只能尽力而为……”  “哼!”  也先收到入鞘,命人将朱祁镇抬回营帐中救治。  先前喜宁被打,两个瓦剌士兵将他扔回了营帐。  袁彬见他被打的这么惨,顿时幸灾乐祸,狠狠嘲笑了喜宁一番。  不过,他又想起了一直未归的朱祁镇,不禁着急起来。  就在他打算出去问问情况时,两个瓦剌士兵将朱祁镇抬进了营帐,身后还跟着一名背着药箱的郎中。  “陛下这是怎么了?”  袁彬见朱祁镇满身是血,惊呼一声就扑了上去。  郎中一把将他拉住,对他道:  “陛下被火铳击伤腿,铅弹留在了体内,必须尽快将铅弹取出,否则铅毒入体,有性命之忧,你快些准备一些清水和干净的棉纱来,我要取出陛下体内铅弹。”  “好,我马上就去。”  袁彬忙不迭的点头,匆忙跑去准备。  很快,被派去干苦力的蒙古人俘哈铭也问询赶来,忙前忙后帮忙救治朱祁镇。  铅弹击中人体,会破坏肌肉组织,甚至会在体内破碎变形,危害极大。  这郎中常年在军中行医,对这类伤势见怪不怪,自然懂得怎么治疗。  “袁校尉,麻烦你们按住陛下,千万不能让他动弹,否则我这刀很容易伤到陛下其他部位。”  郎中先褪下朱祁镇裤子,又取出一柄雪亮的小刀,用明火灼烧消毒后,才对准大腿伤口部位剖下去。  “啊——”  惨烈的叫声,在瓦剌大营中响起,不过很快,就被一阵闷哼声取代。  ……  就在郎中为朱祁镇取铅弹时,离京师十里外的一处无人山中,一名十六七岁,略显病态的年轻人抓住一只信鸽,从鸽腿上取下一张纸条。  随后,他快步走进临时搭建的竹屋中,翻开明朝太祖皇帝朱元璋所著的《皇明祖训》,提笔在纸上誊抄起来。  很快,年轻男子就将暗码全部翻译成明文。  “哈哈哈。”  通读一遍后,年轻人不禁抚掌大笑起来,略有些癫狂道:“好好好,大事今晚可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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