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叛徒卖身投靠情报处
孟安等人被捕的当晚,中央特科负责人就连夜召开紧急会议研究营救方案, 一方面部署安排中央特科准备采取行动,另一方面派特别行动科负责人王雍亲自去见国民党特务机关驻上海特派员杨登瀛,搞清楚事发的原因。 杨登瀛是上海滩上中共的内线,很快王雍就从杨登瀛处获取了白鑫早己叛变投敌的情报,而此时反动派己下达了杀害孟安等人的命令。 国民党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担心夜长梦多,迅速安排执行对孟安等人的处决命令。 与此同时,中央特科的行动队员们正按照命令,争分夺秒地开展了组织营救孟安等被捕同志的工作。 天刚蒙蒙亮,在通往淞沪警备司令部的路上,化装成各色人等的中央特科队员隐蔽在行人中间,他们准备拦截囚车。遗憾的是,当囚车开过来时,队员们手中的勃郎宁手枪,一支都不能使用! 原来,这些手枪是“三民照相馆”范老板送来的,因为出现了状况,枪支送来的时间太迟了,枪上的油脂未来得及擦干净,以至于不能击发。 特科负责人不能冒同志们付出更大伤亡的危险,忍痛改变计划,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孟安等同志慷慨地向沿途的群众和士兵赠言,他们神态自若地高唱《国际歌》,高呼“中国红军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等口号,从容地走向刑场,英勇就义。 另一边,饮恨未能采取行动的特科行动队员们则眼含着悲愤的泪水,默默地发誓道,一定要把出卖同志的叛徒白鑫早日除掉,血债血偿。 根据从内线处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情报,特科终于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叛徒白鑫,是黄埔军校第西期学员,在军校期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参加八一南昌起义,并随起义部队辗转经赣南、闽西后进入广东海陆丰地区。 民国十八年初,根据工作需要,白鑫被调到上海,担任了中央某机关秘书。 当时的上海,笼罩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白色恐怖之下,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人头落地的消息传出,搞得人心惶惶,满城血腥气息。 在这种环境下,中共内部一些意志薄弱的投机分子接二连三地宣布脱党,少数人甚至背叛革命,倒向了国民党反动派,还有少部分加入了流氓组织。 白鑫来到上海不久,日子稍长后,倍感惶恐不安和胆战心惊。 怎么办呢?他转了转眼珠,想到了一个主意。 于是乎,白鑫明里仍在经远里的中央某机关做事,暗地里悄悄地通过他在南京被服厂当厂长的哥哥联系上了国民党上海党部的情报处处长范争波,意图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不久之后的一个灰沉阴暗的下午,在上海霞飞路和蒲石路之间的和合坊。 一个鬼鬼祟祟、身着灰布长袍的身影闪进了灯光幽暗的和合坊内,这个人就是白鑫,他此行是来找范争波接头密谈的。 进门前,白鑫警惕地回望了周边几眼,确信没有人跟随盯梢后,才稍稍安心一些,快步进到门里。 进门后,白鑫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望向整个店里,终于,他在靠近最里边的角落包厢里,发现一个头戴白礼帽的客人,再经过确认,店内并无第二个头戴白礼帽的客人后,白鑫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个白鑫与范争波的接头辨识标志就是一顶白礼帽和暗语。 于是,白鑫走向前来,客客气气地问道, “这位先生,您这里还有不少朋友要来吧?” “哪里,有一位要好的朋友要来,是金陵的家兄介绍的。” “唔,有这么巧,家兄也在金陵做事。” 听到这里,坐在角落里,头戴着白礼帽、身着笔挺西装领结的高个子男人,略略欠了欠身,说道, “久仰了,白先生,快请坐” 原来,这个人就是范争波,其时正担任着国民党市党部的情报处长,最近还正在为搜捕共产党人而犯着愁呢,却不料接到了来自南京的旧识白磊的电话,说是自己的弟弟白鑫要找范大处长投诚。 这个白磊与白鑫是亲兄弟,只是白磊加入了国民党,并且在军需部门下属的南京被服厂担任厂长,也算是个肥缺。 而这个范争波呢,却也是八面玲珑,眼见着白磊担任了被服厂厂长后越活越滋润了,心生羡慕,便悄悄地与白磊交好,暗地里做些给被服厂供应军服配料和备件的生意,自然也很快发了大财。 白磊呢,当然也不是傻瓜,赔本的生意他是不会干的,他深知,自己这个被服厂,既然也是个肥缺,当然就有人会觊觎、会垂涎三尺的,要保住自己的位子,除了要交好上峰大员,多送白花花的银子外,自然也需要信息灵通,凡事能先知先觉才行。 于是,担任着国民党市党部情报处长的范争波,竟也一来二去成了白磊的至交,两人几乎是常常互通有无,一起谋划升官发财致富之路。 这个范争波好色贪淫,白磊就投其所好,每每到秦淮河畔,妓院茶室酒楼里遍寻美色,供范争波极尽享受。 其实,也不止是范争波才有这样的艳福待遇,举凡白磊的上峰或紧要人物,白磊都会不遗余力地巴结和交往,嫖娼狎妓吃花酒耍牌九都是家常便饭。 而对于自己的弟弟白鑫,白磊每每皱着眉头,都是一个爹妈生的,这个小子咋就这么不识时务,偏要去跟着那些穷酸的共产党人干什么革命?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理想,为了信仰,为了受苦受难的同胞。 这不,前几天接到白鑫的密信,信中说自己彷徨得很,明明是很好的国共合作,怎么转眼间变成了双方如此仇视和敌对? 之前,白鑫在跟随八一南昌起义部队转移途中,因为走的都是偏远的农村和小城镇,还没有感觉出多少环境的恶劣。 不成想,到了这十里洋场的大上海后,才发现这里国民党军警林立,防守严密,杀气腾腾的,别说是共产党人了,就是进步些的群众,说抓就抓,说关就关,说杀头就杀头。 咳,看来,这个共产党眼下还真难成气候,自己真也怕转眼之间成了刀下鬼…… 白磊一看白鑫这封信,心下大喜,除了给远在湖南常德的父母写了信报告了弟弟有悔改之意外,还不忘寄去了十块大洋表达孝心。 接下来,白磊就悄悄地把弟弟白鑫想要投诚的意思透露给了好友范争波。 于是,白磊、范争波一拍即合,联手导演了白鑫与范争波见面密谈这出好戏。 白鑫坐下后,范争波当即喊来侍者,让上一杯上好的咖啡。 其实,这时的范争波,因为与白磊暗通款曲,早己挣得盆满钵满,在霞飞路的黄金地带,置办了豪华的别墅公馆,举手投足,更是阔绰之极。 如果这个白鑫能帮助自己多抓几个共产党要员,自己在这十里洋场可就能长期安营扎寨了,这个花花世界认的只是钞票、大洋和黄货,更是销魂蚀骨的销金窟,只有不断地升官发财,才能多睡绝色佳人、多享醇酒美景啊。 果然,这个白鑫比起他那老奸巨猾的厂长哥哥来说,还是嫩了许多。 这倒也并不奇怪,毕竟这些年,这哥俩呆的地方不一样啊,一个是活色生香的金陵之都,国民政府的中枢、京畿要地、富饶繁华之地,一个是常年在穷乡僻壤、几近衣不蔽体和食不果腹的穷共匪,范争波暗想。 接下来,白鑫就把自己以往是因一念之差而误入歧途的故事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遍。 临了,白鑫眼巴巴地看着范争波,带些乞求的口气试探道, “范先生,您看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范争波心里当然明白,这个白鑫猴急猴急地联系上自己,就是想要弃暗投明,加入到国民党上海市党部来,以谋求一官半职,为自己寻找庇护之所。 但这并非范争波的初衷,范争波的想法是让白鑫仍然隐藏在共产党内部,伺机配合搜捕共党要犯,比如这个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颇让上峰头痛的孟安,竟然在国民革命军起家的广东省,把一大批穷苦的百姓都发动起来了,搞农会,搞武装,建立农民政府,完全是与国民政府对着干。 当听到白鑫滔滔不绝地讲到,自己曾在广东海陆丰地区干过,而且还曾与孟安共事过,不仅心中大喜过望。 想到这,范争波故意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白老弟,你能前来投靠,我非常高兴,当然了,以我范某人与令兄的交情,我自然会对你多加关照的,只是……” 说到这里,范争波故意停顿了一下,眼望着白鑫,观察白鑫的反应。 白鑫见状,知道范争波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于是信誓旦旦地说道, “范先生,家兄嘱咐过我了,要我一切听你的安排,别无二话。” 范争波笑了一笑,说道, “如此甚好,你接下来这么去做”,接着范争波就把自己的想法低声说给了白鑫。 白鑫一听,要他想出办法来抓住孟安,而且还能得到大笔的赏金,不仅心中暗喜,心里想,悔不该当初不听哥哥白磊的话,要是早在国民党内干,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呢? 其实,这个白鑫也不是饭桶草包,他在来见范争波之前就己经想好了,这个自己投靠国民党而且想谋个一官半职,过上好日子,可不能仅仅靠说几句大话,吹吹牛皮就行的,肯定是要送上见面礼的,而且礼轻了还不行,那准备见面礼就只有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帮助范争波多抓住几个共产党高官才行。 于是乎,白鑫就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和盘托出,只听得范争波是频频点头,连声叫好。 白鑫呢,还自认为自己的计划多么诱人多么可行呢,才赢得了范先生的赞许呢。 他哪里知道,这个范争波是在想着诱捕到了共产党大官后,自己能得到了一大笔赏金不说,还能升官了呢。 要知道,这孟安的人头可是悬赏过一万块大洋啊! 于是,一场阴谋诱捕孟安等人的计划就出笼了。 却说这个白鑫得到了范争波的许诺后,开心极了,他不是没听说过中央特科行动队员的厉害,只是这笔赏金和抓住彭湃等人后的巨大机遇太诱人了…… 为此,当时白鑫在对范争波讲出自己的行动计划后,还特别谈到了自己的担心,希望事情一旦落定,马上躲起来甚至远走高飞才好,没想到,这范争波似乎成竹在胸,当场豪爽地答应下来了。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了。 白鑫夫妇等啊等啊,就在等得快要耐不住时,天赐良机终于来了。 这日里,白鑫仍然像往常一样在机关里办着公,突然接到了通知,说八月下旬的某天,孟安等人要到机关这里来开会商讨军事方面的工作。 白鑫禁不住一阵心里狂跳,心下大喜,当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记下了孟安等人开会的所有信息,并按照此前与范争波约定的联络途径迅即通知了范争波。 范争波为避人耳目,还特别让人联络了租界工部局,说有扰乱租界的滋事行为近期会发生,请到时配合国民党上海市警察局的逮捕行动。 一切安排就绪后,白鑫夫妇兴奋得连续几个夜晚都没有睡好。 终于在八月下旬的这一天,孟安等人按计划来开会时,发生了当场被抓的一幕。 却说这个白鑫,自彭湃等人遇害后,原来的住处和机关里肯定是再也不敢去了,只好躲进了范争波在霞飞路上的豪华公馆里。 这个范争波,自抓到了孟安等人,特别受到了南京国民政府的嘉奖,还得到了一大笔赏金,心花怒放之际,倒也没有忘记白鑫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