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宋万里再一次在这个奇怪的小院见到了那对奇怪的师徒:被奉为刀圣却犹如寻常农夫的师父,以及充满格格不入却又理所当然的世子徒弟。 另一边,陈开对于后世物流行业的前身——镖局,也有一些兴趣,尤其是具有跨国性质的神通镖局。 因此,宋万里传达完马空拳的意思之后,又被陈开拉着,做了一会不涉敏感问题的商业交流,这才离开。 “‘望山之巅,结庐相侯!’这马空拳还真如师父所言,在两国绵延数千里边界上,选了这处从未变动过的界点。” 神威镖局的信使离去后,陈开喝着茶,与凡进说到: “不过这老头看来脾气不错,您都说要揍他的话了,他还‘相侯’。”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武艺到了这种境界,心思早就和普通人不同。倘若有人想与我一战,我也只在乎他值不值得我一战,我想不想接他一战,除此之外,都是末节,若不是为了你,我信里边的内容只需写上时间就行了。” “话是不错,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显得无聊了,我还想他也呈几句口舌之利,说几句大话什么的,这样整件事的话题性、复杂性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强化,传播力和影响力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放心吧,此战之后,在这些世家大族甚至皇室面前,只要不是动摇他们根基的事情,你做什么都会很方便!” “这倒确实,您是后辈,若胜,震动整个江湖,就算败了,经此一动,谁也不敢小瞧您。不过话说回来,师父你到底有几分把握胜负,听闻各地大大小小的赌档已经就你和马空拳的比斗胜负开出了盘口,赔率一日三变。您交个底儿,也让徒弟瞅着机会,小赚一笔!” “无聊!”凡进自然知道陈开在说玩笑话,一边的陈重也渐渐习惯了陈开的说话和处事,呵呵笑了几句。 “既然消息到了,你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走。”凡进说话间已经起身,往隔壁医馆回去。 “好,您也做好师娘心理工作。另外重爷爷通知下面的人,现在起,全力关注师父与马空拳比武一事,把声势搞起来!” “是!” 如此一夜无话,第二日凌晨,天微亮之时,三人打马出了石牛县往西北而去。 天光大亮时,三人已经到了石牛县边界,官道旁,一家茶水铺子早已被早起的行人占满,甚至许多人端着茶碗站在路边。 陈开与陈重正疑惑时,凡进呵呵轻笑一声,说到:“走了一早上了,就在这里歇歇,喝完茶水,顺便换一下马。” 说着率先往茶铺走进,另一边茶铺掌柜已经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三位爷里边请,刚好还剩一桌空着,爷们是喝茶还是喝酒?”说着一挥手,跑堂伙计便上来牵马。 “喝茶,另外我们的马也疲了,换三匹精神的好马!” “好咧,三位爷先坐,茶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茶水上桌,“几位爷慢用!” “慢着!”陈开看着眼前精致瓷碗里的清亮茶水,在看看其他茶客手中的粗陶碗和浑浊茶水,叫住了老板,“有劳掌柜亲自下堂,敢问这早春龙井多少钱一杯?” 此时茶铺内外的客人都似有似无望向这边,茶铺老板连忙陪着笑脸,“爷,这茶不要钱。” “不要钱?你开这茶铺做慈善呢?” 掌柜的脸色抽搐了一下:“小爷您误会了,这茶有人请几位爷的,已经付过钱了!” “谁请我们的?” “黄老爷。” 陈开看了看凡进,继续问掌柜:“那个黄老爷?” 掌柜的脸已经皱成包子了,却没有再说下去,凡进已经端起茶喝了一口:“行了,茶水钱我们照付,麻烦掌柜的转告黄老爷,承蒙错爱,凡某行走世间,只随心随缘,不随他人愿!” 掌柜的听了凡进的话,便也明白了,主家想要在刀圣这里混脸熟,结善缘的打算落空了,叹了口气,点点头:“爷的话,我一定转达黄老爷。” “叹什么气呢,难不成黄老爷知道我们敬茶不吃,准备罚茶?” 正准备离去的掌柜听了陈开的话,差点摔倒在地,连忙说:“没没没,我没叹气,黄老爷觉没有这个意思,这位小爷千万不敢冤枉黄老爷一片好意!” “行了,你去吧。”凡进有些哭笑不得地挥挥手,回头又对陈开说道:“快点喝吧,要想今天吃顿热乎的好饭,天黑前前就得赶到庐州。” 陈开这才收回左顾右盼的目光,喝起茶来,也终于让周围的茶客稍稍放松下来。 约莫一刻钟之后,三人休息完毕,上马继续前行,就在他们离开后,茶铺的刚刚还淡定饮茶休息的一种茶客也迅速离开,向各方而去。 “这帮人什么来路?他们等在这里什么意思,只是看师父一眼?”出发没多久,陈开便想凡进问到。 “什么来路都有,你也就是江湖见识太少,他们的身份其实并未藏着掖着,不信你问问老陈,以老陈不常在江湖走动的眼力,也应该认出了大半。” 陈开转头望向陈重,难怪重爷爷见了这么一大群奇怪的人,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陈重点了点头,接话到:“不错,我们左手那一桌其中的两个应该是南海一刀门和蜀中唐门的人;右手那桌手掌发青的应该是淮北铁掌帮;杏树下独自站着的是荆州李家——也就是少主你见过的李白衣他们家的人,路边宽大衣袍的那个是蜀南袖剑门,院角那桌女扮男装的那个应该是红袖坊,与她同桌的粗犷汉子时关中‘断门刀’彭家的人,屋外站的比较近的几位,应该是几个世家的人…这些人身上都有明显的特点和标志,也是一家一门荣耀的象征,不是暗地里的勾当,一般也不会遮掩。倒是其中两个人有些奇怪,那个背着刀的人不是个用刀的刀客,还有就是跑堂伙计,这个人太一般了,好像真的就像个跑堂的伙计。” 陈重说着自己看出来的一些人,也提出了疑问。 凡进补充到:“嗯,奇怪的不是两个,是四个!老陈说的背刀剑客是天外楼的剑客杀手;跑堂伙计是天机楼的消息探子。” “哼,天外楼!凡先生和少主先走一步。”陈重说着就要勒转马头,去干掉那家伙。 陈开连忙制止:“重爷爷,莫要节外生枝,天外楼的账,我迟早会让他们还,不必急于这一时。” 陈重冷静一想,却是不该在凡先生挑战马空拳的时候生事,便也忍了下来。 “还有两个呢,师父继续说。”陈开稳住陈重,便继续问凡进,他刚才倒是有意仔细去观察了,但确实因为见识、经验太少,没看出个所以然,没想到这些人来头都不小。 “另外屋子角落端坐的粗脸大汉看似豪迈,内息却阴柔绵长,应该是大内的太监;与唐门同坐的喜欢用双手端碗,却只用拇指和食指受力的则是昔年魔教中人!” “魔教就是江湖人人喊打的魔教吧,啧啧,居然连宫中和魔教的人都被吸引来了,师父这一代刀圣的名号,这么厉害呀!” “给你说这些,是教你江湖经验,不是让你拍为师马屁的,医学上搭手切脉前也还有望闻问的章法,其实走江湖看人也一样,望其形色,闻其内息,问其言语,实在不行,就可以搭手见真章了,什么都可以假,保命的本事假不了。” “嗯,明白了!”陈开应声受教。 凡进继续到:“只要看出来路,以你的聪敏心思,应该不难猜出他们的意思吧?” 陈开点点头:“既然什么来路都有,那自然什么意思都有。离师父近的,像江南三大家,多半是带着忌惮想要一探师父此行的究竟;像光州黄家这样的,应该是以为师父将出世搅动风云,想要投机一把;天外楼不知道有没有胆子想趁机动一动师父,我猜大概率没有的,毕竟夏竹参与了石牛湾一战,除非他们楼主也突破了通象;其他大多数估计抱着凑热闹的居多。唯独出现昔年魔教的人让我有些奇怪。” “哦?蜀南袖剑门和南海一刀门都不远千里赶来了,魔教从苗疆大山里出来,也不足为奇吧” “倒不是这个,据传当年那魔教欲入主中原武林,最终被中原武林反击剿灭,自此中原江湖各方势力,无论黑白大小,都达成了一个默契,与魔教势不两立。所以我想魔教残留的人若是出现在刚那样的公开场合,他必然是隐匿身份骗过了所有人,却还是被师父看出来来了,没听说师父与魔教有什么纠葛呀,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其他人发现不了?” “那人修炼了神鸾九式,这是一门注重掌指变化的刀法,一般的人喝茶都是单手或抓、或握茶碗,即使用双手时,手掌也是半握状态。而练这门神鸾九式刀法的人,手掌大部分时间是平申状态,端碗时习惯双手拇指和食指夹住碗沿,或者十指托碗,当然常人也有例外,但结合他的内息,就能确定无疑了。” “神鸾九式?魔教的不传绝学不是天魔十三刀吗?”说着陈开还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后边的陈重,毕竟他的大部分江湖认知都是听陈重讲的,结合自己听的说书故事和收集的各种资料。 “确实是天魔十三刀,老奴也未曾听过神鸾九式。”陈重也疑惑地望向前方的凡进。 “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具体的以后再跟你说吧,不想亏待自己的嘴的话,还是快点赶路吧,驾!” 凡进说着已经率先打马加速而行,陈开陈重只好赶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