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你想想这世间事有什么不难的?我认为一件事之所以能成,一靠因缘际会,这因缘际会让人有机会认识到新事物,二靠自身努力,在认识新事物后,洞悉其价值,并将其价值转化为对自身有利的东西。倘若两者缺一,都不能成事。 如今种蔗制糖一事还没有人做,你们是第一批做的人,并且已经有经验挣到钱了,那在多付出一些努力,赚到更多的钱,有什么不好的? 李伯,别瞻前顾后了,就跟着我做吧,倘若最后还不能脱籍,那多挣些钱也是好的啊。” 游溪声音温和,宛如夏日里淙淙的泉水声,冬日的一盏热茶,听之就可解暑乏,饮之就可暖心肺。 她也察觉自己有些想当然了,突然让已经习惯过一种生活的人去过另一种生活,出于本能,他们会害怕的,所以把话说松了一些。 乐山一家和其他九户当家人听了游溪的话,都沉默下来,游溪也不催他们,只静静等着。 “娘子,我跟着你去……” “娘子,我也跟着你去……”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来自乐山和一个梳了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娘。 年轻女娘叫秋梨。 游溪看向乐山和秋梨,这两人和游溪就是那种,天生有做好友缘分的人。 当年游溪刚来净山,正寻摸净山的路,这两人就主动示好了,此后无论游溪要干什么,他俩都是第一个付出行动给予游溪支持的人。 “游娘子,我家里只有我和我大父两个,虽然大父也进过甘蔗地,可穗城太远,倘若带着我大父,不仅你们不便,恐怕我大父的身体也支撑不住,所以只要能安排好我大父,我就跟您去穗城,博一个未来。” 秋歌年少时,父母就因意外离世,后由祖父母养大成人,前几年她长大成人了,本该许配人家,那时也有许多青壮男子想娶她,可她虽按照律法定亲嫁人了,她却将自己嫁给了一个将死之人,待那人死后,她就梳起妇人髻,回家来照顾祖父母,不提再嫁之事,前两年她大母也离世了,如今家中就只有大父一个人。 秋歌和游溪也相处了三年,知道游溪的为人,她既然亲口说了不会不管不跟着她去穗城的人,那她就相信她会把自己大父安置好。 得到响应,游溪很开心,她笑着说,“好,乐山和秋歌我先记下了。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去穗城的打算,那我说一下不去穗城的人的打算吧。这几年制糖,咱们都是往军营卖,也认识了好些军士,范祺将军英勇侠义,家里又有不菲家财和几座庄园,我准备求他让不去穗城的人住进他的庄园里,当然,大家也不是白住,得在庄园里种蔗制糖给范祺将军冲抵房费。” “范祺将军是个好人,昔年娘子想将糖白送给他,他手底下的参军们都同意了,他也不同意,将那些参军斥责了一顿后,非要账房支银两给我们才准我们走,姑娘对我们真真是考虑详尽,此后,秋梨的命就是娘子的,娘子让秋梨做什么,秋梨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秋梨感激涕零,几乎要给游溪跪下,若不是忆起第一次卖糖,游溪分账后还给了她一块肉,要她给大父大母补补身体,她感激下跪,差点把游溪吓到爬树墙,此厢她也就跪下了。 “其实此事我还没和范祺将军说过,也不知他会不会同意,但倘若他不同意,我也会继续为不去穗城的人做出妥善安排。各位当家的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我是很希望二十个名额都有人占着的,因为我真的很需要人手,同时我也希望大家不要一得到身契就想着再怎么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找个好主人,你们和我本无区别。”游溪真诚道。 …… 游溪从乐山家出来,已经是亥时,天都黑了,也下起了雪,她提着一盏灯,噔噔噔一步不停的往家跑。 到家时,屋里的人才听到她推门的声音,就来给她开门了。 “玉麦秋葵红豆,你们怎么都还没睡?我阿母睡了吗?” “夫人原也等着的,可她身体不舒服,熬不住,就睡过去了。我们三个没什么事也不困,就做做针线,再缝几个新被褥出来。” “这个你们在行,我就不插手了,我洗漱去。”游溪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姑娘,我阿母给你做了芋儿烧鸡,一直用温水温着的,你晚食才吃了一个饼子,要不去吃点东西再来休息?”秋葵提议。 “是啊,是啊,姑娘,吃点东西再来休息吧,不然你半夜该饿了,你如今已经够瘦了,要是再不吃饭,会更瘦的,对身体也不好。”玉麦红豆附议。 游溪摸了摸肚子,“你们不说还好,一说我真的饿了,那我就去吃点吧,闻婶真好,我都说不吃晚食了,她还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 “我去给姑娘盛饭。”听到游溪有吃饭的意愿,红豆放下针线就要去厨房。 游溪忙阻止,“红豆不用,我自个儿去就成了,你们都快睡吧,明天还有事要你们做呢。” 游溪阻止了红豆,提步往厨房去。 一盏油灯的灯光将她忍不住嘴馋直接用手拿了一块芋头吃的动作印在墙上。 突然,厨房门吱呀一声。 游溪巡声看去,“大兄,你也没吃晚食?” 亥时是人定点,这个时辰只要没事,一般大家都已经入睡了,游衍来此,游溪不解。 其实游衍是特意等游溪的,白天经历被打击又重组自信后,他就决定要探问出游溪进宫见洪熙帝,到底求到了什么,然后将之夺过来,成为自己的王牌。 “大妹妹,今天来学做饭的几个妹妹,你有特别看中的吗?” “大兄是睡糊涂了?我晚上不在家,怎知她们好不好?” “阿渔年纪和你相当,其实挺不错的。” “哦,我知道了。”和游衍说话,游衍总说不到点上,游溪兴趣缺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