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容立刻谄媚一笑:「如今您在皇上面前,那真是红得发紫,多少人都排着队巴结您呢!这点薄礼根本不成敬意,王大人别嫌弃就好!」 「刘大人没说实话!这册子我不能收!」王璟挑了挑眉毛,似乎不为所动。 刘容深吸了口气,只好如实道:「听闻最近皇上最近要提拔一些朝臣入阁,而王首辅正是决定谁能入阁的关键人物,所以……」 「哈哈哈哈!」未等他说完,王璟便拍腿大笑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只是我不明白,你们已经是皇亲国戚了,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俄日,何须在乎小小的内阁呢!」 刘容明知他在讥讽,却也只能笑着忍耐:「王指挥使,此话差矣!没人会嫌官大,就像没人会嫌钱多一样。」 说着,他将花名册推到王璟面前,又补充道:「我父亲入阁对令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相信这个道理,王大人不会不明白的!」 王璟双手搓了搓脸,干脆利落地说道:「既然公公话说至此,我王璟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这样吧,日后每抓住一个富户,我给公公三成。公公可别嫌少,毕竟风险都是御守司担着,还要打点手下的兄弟,到我手里也不剩什么!」 听到只有三成,刘容脸色微变,却也只能假意笑道:「既然是王大人的心意,我怎会嫌少呢。只要请王大人切记——每次钱到必须放人,不能用刑也不能撕票,这才是长久的生财之道!」 「还是刘大人想得周到啊!难怪皇上这么多年,始终独宠刘氏一家。」 王璟举着酒杯,越过杯口看着他:「既然咱们以后是同一条船上的,那日后在朝堂上,有人为难我父亲时,刘大人可要帮衬着点了!」 刘容缓缓起身后,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那王大人先忙着,我就不打扰了!」他实在受不了这里的味道,再待下去怕是就要晕倒了。 「我送刘大人出去吧!」王璟挣扎了三次才从椅子上起来,然后迈着跳舞一样迷惑的脚步,跟着刘容走出门,却与阮浪撞个正着。 「指挥使!刘大人!」阮浪一改昨日的愤怒,变得异常恭顺和平静。 这便是翊王教给他的第一点——学会忍耐和隐藏! 「呦呵,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就转了性了?」王璟诧异地打量着他,不怀好意地揶揄着。 阮浪低眉顺眼地站着,死死咬着牙关一语不发。他可以忍耐,却无法做到向仇人卑躬屈膝。 王璟见他不恼,只觉得无趣,便和刘容扬长而去。二人的调笑声却在粪坑般的长廊里徘徊不去。 「王指挥使,我记得那人叫阮浪吧!」 「怎么,刘大人认识他?」 「怎么会呢!不过听闻他是上一任指挥使罢了!」 「那又如何,现在他只是条看门狗!」 「哈哈哈!能做指挥使大的看门狗,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 二人走远后,平四从暗处走了出来,关切地看着阮浪:「你没事吧?」 阮浪忽然勾起唇角,笑道:「不但没事儿,反而好得很!」 平四面现诧色,似乎没听明白。 「我找到了打败王氏父子的关键!我偷听到了王璟和刘容之间的交易!」阮浪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 平四沉吟了一下,提醒道:「阮大人,这种勒索在御守司常发生,皇上即便知道也会闭一只眼睁一只眼,是不会拿那父子二人怎么样的!」 阮浪却冷冷一笑,说道:「光凭这些自然不能拿下他们,却能让王璟周围这些因利益暂时结合的小群体,逐渐分崩离析!」 「那又如何 ?」平四还是有些不解。 阮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如果一个人到了众叛亲离的程度,做得官越大,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 随后,他看向平四问道:「平四,你说要追随我,可我接下来要走的路九死一生,你想好了吗?」 「当然!」平四毫不迟疑地答道:「士为知己者死,没什么可犹豫的!」 「好!」阮浪一拍他肩膀,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又嘱咐道:「王璟的人时时关注着我,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你的动机!」 平四连忙一拱手,正色道:「请阮大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繁星满天,风中有了些寒意,草丛中时不时传来一阵阵蝉鸣虫语。 羽枫瑾盘膝坐在花园的草地上支颐沉思,想得太过入神,都没听到花芳仪身上的环佩叮当之声。 她翩然走到他身畔,款款坐下,星眸斜转望着他:「殿下,既然您一直想拉拢阮浪,今日的时机恰好,为何您又拒绝了?」 羽枫瑾眉头微皱,语气依旧平静:「阮浪这个人刚愎自用、性情孤僻、亦正亦邪!用得好则是一个明辨是非、腹思精密的人才!用不好便是一个孤傲狂放、胆大妄为的佞臣!我也只能帮他到这里,剩下的路要他自己去走!」 花芳仪咬着下唇,犹疑了许久,才幽幽说道:「殿下,阮浪这人有一个弱点,可以好好利用!芳仪有一良策献上,不知殿下可愿意听听?」 羽枫瑾长眉一挑,凝着她笑道:「没想到芳仪不但会酿酒做菜,竟还是个女诸葛!说来听听,是何良策?」 花芳仪自失一笑,叹口气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尤其对于阮浪来说,他对我与别不同,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夫人,我们大可以利用此事。」 羽枫瑾一惊,瞧着花芳仪惨白的脸,沉声道:「对付一个痴心的人,有时欲拒还迎、若即若离,反而要比投怀送抱更有效!你不必自降身价,委身于他!」 花芳仪松了一口气,粉颊微微一红,轻声道:「殿下这是不忍心,还是不放心?」 羽枫瑾微微皱眉,淡淡道:「自然是不忍心。我是不会让你以身犯险的。」 花芳仪心中一动,目光盈盈地望着她,动容道:「若说您无情,您却处处护着我,对我关怀备至!若说您有情,您却明知道我苦陷情网、无法自拔却始终视若无睹、若即若离!难道这不是您的手段吗?」 羽枫瑾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多想了,我对你永远没有手段。你是我的亲人,我只想好好照顾你。」 花芳仪笑了笑,笑得很凄凉:「只是亲人吗?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不会想做他的亲人!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只想做你的女人,哪怕只是一个妾室,我也心甘情愿!」 羽枫瑾皱了皱眉,黯然道:「抱歉,情感的事谁也没法勉强……」说罢,他慢慢站起身来,转身往室内走去。 「殿下,顾之礼大人请求相见!」贝小贝与他撞个正着,连忙退了一步,躬身禀道。 花芳仪走过来,问道:「顾之礼?他怎么找到这里了?」 羽枫瑾沉吟片刻,平静地说道:「最近宫中刚放出入阁的消息,他就迫不及待来见我,看来定于此事有关。」 「入阁?」花芳仪不免忧心忡忡,忙劝道:「这和您有什么关系!顾之礼此人阴险狡诈、不择手段,他此时前来一定不怀好意,殿下还是不要去见了。」 羽枫瑾却一抬手,打断她的话,向贝小贝吩咐道:「带他去会客室,本王要见一见他!」 ------------------------------------- 出了暗室,就是潇湘别馆中一间及其朴素典雅的厢房。 推门而入,里面早有一位锦袍玉带俘须的老者等着房中,正是刑部侍郎顾之礼。 见羽枫瑾走进来,他立刻起身一揖:「臣叩见殿下!」 羽枫瑾一抬手,客气道:「顾大人不必多里,还是坐下说话吧!」 说着,他走到桌前一撩袍坐了下来。 顾之礼也连忙端正坐下,并亲自斟了一杯热茶,双手恭敬奉上。 羽枫瑾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问道:「顾大人怎么突然来了?」 顾之礼连连拱手道:「打扰殿下休息了,请殿下恕罪!不过,若不是卑职有天大的难事相求,也断不敢这么晚过来叨扰您啊。」 羽枫瑾微微一笑,说道:「顾大人有事能想到本王,本王十分荣幸。只不过,本王一向不问朝事,如果是朝政上的事,本王怕是爱莫能助啊!」 却不料,顾之礼竟站起来身来,一撩袍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拱手道:「殿下,求您看在鹿宁的份儿上,一定要帮帮卑职啊!您想想,只有卑职在朝中的地位越稳,才能更好的保护鹿宁啊!」 羽枫瑾目光幽幽地盯着他,沉吟片刻,才道:「若是能帮的,本王不会袖手旁观。但若本王也无能为力的,那顾大人就另想他法吧。」 顾之礼赶紧站起身来坐好,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可有听闻,皇上准备选一匹官员入阁辅佐,而这个名单就在王肃的手上!」 羽枫瑾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略有耳闻。」 顾之礼锤头叹了口气,怅然道:「皇上的确给了王肃一些权利,可他实在太过仗势欺人了!他收了所有人的财物,却给大家出了道难题,声称只有完全做到的人才有资格被考虑入阁,这……这不是欺负人吗?」 羽枫瑾却勾唇一笑:「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这个摆摆架子也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