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你一直隐藏的很好,是你的手下出卖了你。” 周遇吉直截了当:“每次遇到大事,他们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你所在的地方。” “哼,果然,你们做这些事,都是有目的。” 张定国苦笑一声。 真是防不胜防。 “怎么样?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吗?” 周遇吉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但想让我投降你们,绝不可能。” 张定国态度明确。 他出身贫寒,差点饿死的时候,是张献忠给了一口饭吃。 “我们换一个方向看问题,比如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周遇吉说道:“我是辽东军,打完这一仗就要回到辽东,你们可以随我们回辽东。” “那和投降有什么区别。”张定国冷哼一声。 “区别大了。如果是跟我们回去,那最起码是新兵待遇,训练几个月就可以成为辅兵,最后成为战兵。” 周遇吉温和的说道:“新兵一个月七钱银子,五斗米。辅兵一个月一两五钱,七斗米。战兵一个月三两银子,一斛米。” 张定国张大了嘴巴。 他不是动摇,而是震惊。 一斗米够他们吃六天,五斗米就是三十天。 他指的是伙食,而辽东军是额外发的,可以带回家。 “你们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粮食!天下大旱,难道没有伤害辽东?” 张定国十分好奇。 “怎么会没伤到呢,天启三年、四年不是大旱就是大灾,全靠经略到到处讨米,才愣是度过危机。” 周遇吉笑着说道。 “那你们的粮食从何而来?”张定国问。 “辽东由于战乱已久,没有像样的地主豪绅,土地都归于百姓,辽东镇按地收粮。此外,还从京畿勋贵手中购粮。” 周遇吉耐心地解释道:“李朝也送粮食。另外,还能从倭国买到需要的粮食。” “这就能解决粮食?”张定国不信。 “当然。你们一直在‘吃大户’,这些大户的粮食从何而来?还不是从百姓手中得来。” 周遇吉说道:“我们辽东镇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从百姓手中购买种地的土地,粮食自然充裕。” “他们不闹?”张定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不闹,都被经略挡住。他还把这些人往海外引,很多颇有家资的都买了福船,干起了海上贸易。” “海上能赚几个钱?” “真正赚钱的都是蟒缎,瓷器,茶叶等,尤其是蟒缎。” 周遇吉笑道:“说到底都是赚富人的钱。” 说到这里时,周遇吉话锋一转,反问:“老弟,我问你一句话,一直吃大户,能吃到几时?” 张定国陷入沉默。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在问自己,得不到答案。 “遍布天下的土豪劣绅,固然可恶。但我们也要看到另一面,很多百姓为了逃避沉重的赋税,故意投身他们门下。” 周遇吉说道:“你们吃大户,就等于是把这群人逼得走投无路。你们说自己是穷苦百姓,那为什么张献忠有一大群老婆,而你麾下的士兵大多光棍。” “哼!都快要死了,谁有功夫听你这些絮叨。” 张定国烦躁了。 这在周遇吉看来,已经有了突破口。 他道:“但是,现在你们活了,可以多想一想。如果执迷不悟,就会余生都要在矿洞度过。” “什么意思?”张定国惊讶地问。 “经略会把不投降他的人,以及贪官污吏都扔到矿场,一辈子干苦力,直到老死。” 周遇吉说道:“但你放心,我们从不虐待矿工,每天好吃好喝,就是没有人生自由而已。” 张定国倒吸一口凉气,想到自己以后在暗无天日的人生度过,就感到害怕。 他还年轻。 “不急,我们会给你们一点时间,好好思考。” 周遇吉及时打住这个话题。 张定国冷笑:“你就不怕我们学车厢峡,投了你们再逃跑。” “那是办事的无能。”周遇吉道,“我们对待敌人,从不手软。” 言下之意,机会只有一次,第二次就是死。 张定国自忖,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还是打不过辽东军骑兵。 他被送回俘虏营,和其他俘虏关押在一起。 郝永忠过来,小声问:“怎么?他们对你用刑了!” “没有。”张定国郁闷地道,“姓周的,对我非常的客气。” “想让你投降他。”郝永忠不屑。 “不是他,而是蓟辽经略。” 张定国往地上一坐,叹气道:“辽东军真奇怪,我完全看不懂。” 郝永忠也叹了一口气。 被囚禁的日子,真难熬啊。 一夜过去,蹄铁踏在泥地的声音,把俘虏们惊醒了。 他们纷纷爬起来,窜到栅栏边上往外瞧。 就见一群明军骑兵,带着一堆首级,呼啸着,疾驰而过。 有一些,貌似还是熟面孔。 血迹斑斑。 这可把这群俘虏吓坏了。 他们头一次感觉,这座兵营是如此的安全。 这时,辽东军士兵进来,给他们送早餐。 周遇吉也在。 他看了眼营外,安慰大家:“放心吧,他们不敢到辽东军撒野。吃完早饭,有愿意跟我看一眼辽东军的,请上前一步。” “额……”“额!” 一听可以看到辽东军营,都满是好奇。 周遇吉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张定国。 张定国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你们和我,还有郝摇旗一起去看。” “是。”被点名的出列,抱拳说道。 周遇吉满意的点点头。 军队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张定国以前没有感觉,现在有了。 按理说,一场大战之后,士兵都会卸甲休息几天。 但他们看到的都是,各种训练。 紧张又有序。 “我们奉命要去耀州,解耀州之围。”周遇吉不瞒着他们。 张定国不解:“你们都不休息吗?” “哈哈……谁说我们不休息?”周遇吉笑道,“中午有午休,下午有晚休。” “我的意思是,一场大战,你们不休息?” 张定国忙道。 “战马是需要休息的,所以我们骑着训练的都是第二匹战马。” 周遇吉笑着说道:“与农民军交锋,恐怕算不上大战。” 张定国和郝永忠等人无语了。 与此同时,朝阳县山区响起惊天一爆! “轰!” 大地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