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这赵远穿棉麻长衫,却这般有钱。”余晔嚯地一声,看着满车黄金瞠目结舌,嘿嘿笑道,“这猪养肥能宰了!” 萧沉韫颔首,勾唇回屋后继续批折子。 …… 第二日。 苏南枝伺候楚老夫人吃完药膳,在廊下看书。 楚恒提着大小礼盒,叩响了院子铜环。 春盛开门那刻,他敛了敛袖袍,沉声静气咳了声,眉开眼笑道:“南枝啊,我看你那么瘦,今日去看干娘的时候,顺带给你带了些补身子的!多吃些,补一补!莫要学旁的姑娘减肥。” 他将礼盒放在桌上,故意堆成了小山,一副心意满满的样子。 春盛却心中不屑,那两斤荷花糕分明半个盒子就能装完,他非要装成三个。东西没多少,礼盒倒不少,啧。 素手抻额的苏南枝放下医书,今日热,她便穿了身凉爽的浅粉轻纱裙,裙摆绣着大片芙蓉,她坐在繁花锦簇的亭台中,在翠绿欲滴的榕树下回眸看去。 却不想,正好看到了隔壁宅子屋顶的萧沉韫,穿着闲适的鸦青竹纹阑衫,手握小酒壶,躺着瓦砾晒太阳,随意散漫,清俊如玉的半张脸被镀了层柔光,恍如不可冒犯的高贵神祇。 她怔了一下。 大白天,他怎地在屋顶喝酒? 她这才看向楚恒那张痴痴的笑脸,不悦地咳了声,楚恒这才回过神,擦了擦哈喇子,比初见还殷勤了十倍,竟从袖中变出一捧玫瑰花,害羞地递给她:“天没亮的时候,我便去采了玫瑰,最美的人要配最美的花。瞅瞅,你喜欢吗?” “我上次说过,我不喜欢花。” 苏南枝冷脸将玫瑰花打落在地,睨着花梗上的标价,“一两银子十朵,买一送一?” “咳咳咳。”楚恒连忙转移话题,“不喜欢花,那你喜欢什么啊?” “我喜欢什么,你做什么?”苏南枝嘴角噙笑,眸光凉如水。 “那是自然啊!”楚恒帅气地撩撩额发,“说吧,只要你说的出口,我都能办到!” “我喜欢……”在楚恒激动兴奋的目光中,苏南枝轻启樱唇,“你离我远一点。” “春盛,送客!”苏南枝眸底划过丝不耐烦,敷衍道,“今日乏了,我要休息了。” 噗。春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打量着楚恒,心想这是什么奇葩? 楚恒见春盛直勾勾瞧自己,走出楚府时,他倚着门框,潇洒帅气地撩额发,舌尖抵着上颚,嗓音蛊惑,低低道:“阿盛妹妹……” 春盛浑身起鸡皮疙瘩。 见门房在打瞌睡,四下又无人,楚恒从腰包掏出十两白银,不由分说放在春盛手中,十分真诚:“我对你一见如故,你可愿做我的干妹妹?哥哥必定疼你爱你护你。” 因他是楚府三公子,春盛不想给姑娘惹是生非,这才没甩他两巴掌,她正要严词拒绝,楚恒却一把将她强抱入怀,连忙道:“妹妹这是在玩欲擒故、欲迎还拒?别装了,你方才那么盯着我,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春盛不敢大喊出声,若惹人围观她名声可就全遭了,想起教坊司学的下三路,抬脚狠狠踢了楚恒裤裆,响起细骨头咔嚓声,只听一阵嗷嗷嗷地惨叫! 楚恒面色大变、大汗淋漓,捂着那块儿跳脚,疼的满地跑。 众人连忙投来好奇目光。 门房被惊醒,不少小厮也追来了,丫鬟巧云闻声急急跑出来,扶着他喊:“哥哥这是怎么了?” “这哥哥妹妹的,啧,三公子干妹妹真多。”春盛讥讽哂笑。 痛到险些晕过去的楚恒,脸色惨白如纸、爆汗如雨,方才她踹的那处咔嚓响,他便猜想那儿应当是断了,气的想拔刀杀了她,可恨他现在疼的连刀都提不起! “三公子出府被门槛绊了一下,朝柱子摔过去,就成这样了。流年不利啊,快送去看看吧!保不齐影响香火呐!” 春盛面上极为担忧,转身离开时,勾唇翻了个白眼。 “你你你!” 楚恒瞅着那白眼险些气死过去!他寻不着好的理由将春盛扣下,总不能说他调戏不成反被踹吧?别人会骂他活该!他哑巴吃黄连,咽下这暗亏,拳头攥的咯吱作响,算是和春盛结下死仇! 苏南枝对他没兴趣,他就打算勾搭春盛为己所用,加上这小妞儿长得不错,能睡几次也还凑合,却不想险些断子绝孙!这个贱人! 有血迹顺着裤裆滴落,众人微怔!终于知道他伤到哪里了! 越来越多的目光投来,路人指指点点、阴阳怪气,楚恒尴尬羞恼恨不得当场土遁,头一歪疼晕了过去! 而春盛刚回到院中,便将此事讲给了苏南枝听。 苏南枝翻书的手一顿,乐了:“你能这般反击,我不担心你被人欺负了。” 春盛指着桌上楚恒送的大小礼盒,问道:“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拆开看看,有什么。” 春盛立马将所有盒子拆完后,拢共就两斤荷花糕、一根人参、四斤枣糕,三个驱蚊香囊。 “这就是那奇葩说的补一补?” “吃什么补?吃枣糕补?” 春盛简直叹为观止,拿起驱蚊香囊嗅了嗅:“楚恒懂医,这驱蚊香囊倒是配的不错,清新怡人。不若我将香囊放到姑娘床头?夏天蚊子未免太多了。” 苏南枝眸色一变,连忙抢过春盛鼻尖的香囊,解开后瞧着里面的草药,眼中泛起冷霜:“这香囊添了蛊虫末,虽能驱蚊,但睡觉连闻四天,再施加催眠秘术,便会对施术者言听计从。” “被催眠后就毫无意识,真是太可怕了!”春盛心中恐惧,连忙将那香囊砸在地上,踩了好几脚:“幸亏姑娘识破楚恒奸计。” “他呐,是当我蠢,不懂医理罢了。”苏南枝睨着被踩烂的香囊,唇畔牵起凉薄嘲笑,“殊不知楚家全部医书我都看过了,包括藏书阁秘书。” 春盛愤懑仇恨道:“他为何要干这档子事儿?” “农夫与蛇的故事罢了。外祖父收他做干儿子,让人尊他三公子、教他医术本领、给他锦衣玉食,他不感恩就算了,竟想谋夺楚家。”苏南枝提起水壶浇花,漫不经心地淡淡道,“那便把这条蛇的毒牙拔了,斩它七寸,杀了他。” 春盛附和:“他先前就给老夫人下断肠草,这种人,确实该除。” 忽而。 墙壁那边传来着急的喊话。 “县主,不好了!” 余晔飞上墙,气喘吁吁道:“我方才外出办事,碰见楚家主口吐白沫、性命垂危,像是突发急病。” “在何处?” 苏南枝霍然站起身,书掉在地上。 “天香楼三楼。”余晔连忙道,“县主稍等,我把洛云崖从床上拎起来,随你一起去看看。” 苏南枝翻墙出府,抢了一辆马,急急策马赶去。 她本以为楚恒和孙奶娘最先会对外祖母下手,再害姨母,瓜分楚家,却不想已经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