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斌的小眼睛就翻了他一眼聂波 催促道:“这才二月的天,你动作快着点儿的吧。别再把大人给冻出个好歹。” “二月的天咋啦?江南道就是暖和,比咱们北边儿暖和太多了。你别把大人当成个弱鸡仔儿行不行?” 习惯了和房斌顶嘴的聂波,张嘴就回怼。 房斌无奈地看了聂波一眼。 用长辈看无理取闹小辈的那种眼神。 给聂波看得几乎快要炸毛,手里提着的水瓢、都把水给晃外面去了。 狄映侧了侧脑袋、掏了掏耳朵里的水,也无奈地道:“就算不冷,这么弯着、我的腰也很累的好不好?赶紧的吧。” 聂波“嘿嘿”一笑,重新舀水。 狄映也知道这家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还是回答了他道:“‘慈幼司’再好,也不是家。 等他们及笄或是加冠了,就要离开‘慈幼司’自谋生路去了。那才是艰难的开始。 现在若有人领养了他们、且能善待,才是真的能脱离苦海。” 听得聂波频频点头。 不过这家伙的嘴闲不住,转而又问起了别的。 “大人,我瞧着那小妇人三十左右的年纪,怎么好端端地那么愁苦呢?我听闵司长唤那小妇人林夫人,您知道她是谁不?” 狄映:“……你还真敢把你家大人我当神仙。” 聂波:“嘿嘿,您就是神啊,这天上、地下,还有啥是您不知道的不?” 狄映:“……你家几个孩子我就不知道。” 聂波:“哈哈哈,大人您别逗了。您把我们调到您的身边,以您的脾性,还能没有仔细看过我们的个人档记?” 狄映:“我是有看过。那时你是一个孩子。可去岁的九月,你的夫人又有喜了。到现在还没生,我哪知道这个该怎么算?万一是个双生胎呢?” 聂波:“……” 布幔外、传来赵三等人的“哈哈”大笑声。 彭凉也笑着上前,接过了聂波手里的水瓢。 再让这丫抖下去、大人这头得洗到什么时候去? 聂波扁起嘴,在布幔里转了一圈儿,到底闲不住,就去帮大人搓背。 一边就嘟囔:“还说您不是神。去岁的九月,我可还没跟着您呢。我的档记上可没写着:我夫人有喜的事情。” 狄映笑呵呵回答:“那你到处嚷嚷,能怨得着我听了一耳朵吗?” 聂波:“……” 这时,房斌笑着问大人:“您可别把聂波给绕糊涂了。大人,您是知道那林夫人是谁的吧?” 狄映反问了句:“去岁的十一月,我在做什么?” “我们刚离开大都城、还未进商州。”房斌想也没想地就回答了出来。 给聂波听得愣了愣,问他:“大人又没说哪一日、你咋记得这么清楚?” 房斌扯了扯嘴角,回道:“大人特意问这么一句、肯定不是无意义的嘛。那时大人刚领了江南巡抚使的任命,就去调任了我们,然后就离开了大都。 能跟着大人、对我们来说多特殊的日子呢,我又怎会记不清?大人总不能白白问我们一句、我们根本不可能记得的日子吧? 比如大人要是问:十一月十五日,他在做什么? 那我肯定就会回答:在赶路。自打十一月离开大都时开始、直至腊月初六进杭州州城,我们都是在连番赶路,哪有什么特殊的?” 听得聂波用力点头。 “嗯,有道理。不过我倒是记得在陈州的时候、那家客栈的掌柜的、很有趣儿。” “对你来说当然有趣儿啊。你嫌弃人家煮的东西不好吃,被人家在汤里给下了黄连。活该啊你。”房斌笑着回道。 聂波两眼望天。 嘟囔道:“都说眼睛小的人心眼儿多,你房斌果然就比我们这些个贼多了,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房斌闻言叹气,顺势批评他道:“跟着大人,别的本事可能不需要有,但记性一定得好。你呀,你就是太马虎了。” 聂波:“……我就一粗人,干不来细致的活儿。不然大人也不会让我负责行动、让你负责动脑了。大人那句话是咋说的来着?” 房斌趁机报复:“分工搭配、干活不累。你还真是狗吃的记性,连这都记不住。” 聂波抓抓头皮,不服气地道:“我有记住啊,这不就是在考考你嘛。” 房斌不搭理这二货了。 转头重拾旧题。 “大人,您问起十一月、是怎么了?与林夫人有关?” “不是,我的意思就是:我在赶路,我能知道什么?” 狄映回答着,再提醒了聂波一句:“你再这么大力地搓、我的皮就要没有了。” 聂波跑了。 房斌却觉得:大人的话、意有所指。 房斌没猜错:其实狄映还真就知道那林夫人是谁。 正五品上,原本有位谏议大夫,是姚丛的好友。姓曾、名裕。其人喜诗作、擅山水,常常游历大江名川,所作诗画价值不菲。 姚丛想介绍曾裕给狄映认识,曾裕却不肯。 用曾裕的话来说就是:狄映不懂山水柔和之道、太莽撞,不合其脾胃。 姚丛转述给狄映的时候,就“叭啦、叭啦”把曾裕卖了个底儿掉。 其实他是担心狄映生气,而且他觉得:能让狄映多了解一些曾裕、会对曾裕有好处。 狄映没生气。 对于别人的不理解,他从来都不生气。就像山不懂水的欢快、水不解山的厚重一样。 没有任何可争执、或者影响情绪的必要。因为山永远变不成水、水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山一样。 不过对于姚丛“叭叭”曾裕的事情,狄映到底还是听了一耳朵。 那是姚丛的朋友,听起来,曾裕也不像是个什么不好的人,狄映也想着有机会的时候、拉扯对方一把。 所以有关曾裕的长女、远嫁到了歙州、成为司马夫人的事情,狄映自然就是知道的。 能把彼曾、联系到此曾,也是因为姚丛曾为彼曾大为可惜之故。 户部右侍郎、史正学。借着将女儿送给武承伺当妾室爬上位的。 上位后有点儿飘,盯上了曾裕的长女、曾雪枝,就想纳其为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