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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嫰柳

我见公子多有病 桃腰 5321 2024-05-13 00:03
  佟大福挡着脸从三人面前灰溜溜地滑了过去,只瞪眼儿愣装不认识。若他不这么鬼鬼祟祟的,或许严恬一行还注意不到他。可这一副做贼心虚外加撞见鬼的样子,严恬想不注意他都难。  轿子颤巍巍地从眼前掠过,然后好死不死,街边吃茶撩闲的人群中便有那爱嚼舌头的闲汉给严恬三人解了惑。  “那不是长公主府的佟大爷吗?这是从芳满楼里抬了什么人出来?”  众人随着那人的话儿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芳满楼,然后又回头追望一路狂奔的佟大福。  有那消息灵通人士便忍不住开口显摆自己刚听来的新闻:“别瞎猜了!这位佟大爷家有悍妻,他可不敢从芳满楼往回抬人!这抬的呀……”说着那人拖了个长音,果然引来周围一片好奇催促之声。  卖关子的人十分得意,摇头晃脑似一只夸耀的公鸡:“当然是长公主府里的那位爷要的人!”  “哦?恩爷?”  “自然!我听芳满楼里烧热水的驴二头说,这位爷口味还真是刁钻,那些有前有后长开了的不要,偏偏赎了个刚满十岁芦柴杆儿一样的黄毛丫头回去……”  “刚满十岁?”有人不禁怪叫道,“乖乖,那能干点儿什么?”  此话一出,立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严文宽脸色沉了下来,拉着严恬就要逃离此地。方玉廷的脸色难看至极,边逃边忍不住瞪了那群人一眼。  然而,耳朵还是比腿慢了几分。那帮闲汉的野话硬生生地追着他们缠上来。  “男人都爱嫰柳!这种勾栏里调教出来的姑娘自是有千般花样万般手段。别看这小娘们儿才十岁,说不得有如何勾人摄魄的本事呢!否则怎么会被那样一等一的人物给赎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方玉廷此刻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粪坑里,不光脏了耳朵,连眼睛、鼻子、头发丝都受到了玷污。  这种厌恶与屈辱转瞬又蒸腾成了愤怒,他皱起眉,紧抿嘴唇,转头看了眼严恬,半晌终是没能忍住,说道:“那种地方的人皆是鲜廉寡耻、污秽……淫荡!秦主恩实在不堪!竟,竟喜欢这样的下贱之人……真是,真是……”  他不太会骂人,刚刚那些词儿已算穷尽所有。故而一时间俊脸憋得通红,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虽然知道方玉廷为人耿直,厌恶风尘,但严恬还是微微有些诧异。这件事情更应该让人唏嘘哀叹的难道不是“十岁”二字吗?那孩子虽不知样貌长相,可如此年幼,竟身陷泥沼,何其的可悲可怜可叹可惜!  可方玉廷似乎只注意到勾栏下贱,风尘可厌。这世间,人与人竟如此不同!  她想起红袖,虽相见时极力做出个从容不迫的样子,可话语神情中仍浸染着悲苦自贬。  “其实,流落风尘者,大多皆非本心所愿。都是些苦命人,其中凄楚悲惨,绝非他人能体会揣测的。”  方玉廷十分惊讶,他没料到严恬会有如此辩白。为风尘女子吗?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虽想开口反驳,却又一时找不到说辞,只能皱着眉沉默下来。  严恬也沉默了下来。方玉廷的话中除了对风尘女子的不齿,还有对秦主恩的鄙夷。这一点她无话可说。但却又不自觉地想起红袖说过的,秦主恩“拿她们当人”的话。  虽不知始末,可,或许其中另有什么隐情呢?  想到这儿,严恬不禁心中一惊,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似在替秦主恩开脱辩解……  “小姐既能如此说,可见并不是个倨傲之人。”许是这一路上忍得太过辛苦,方玉廷索性一吐为快,他本就刚直,不擅转弯抹角,“但小姐刚刚在赵家却又对那赵姑娘说,‘往来之人非富即贵,必得出身名门望族’……那像方某这般,这般,被褫夺爵位,既无家族依仗,又无豪产傍身的布衣白丁,小姐……小姐可是觉得与我相交,有被辱没?!”  严恬再次被方玉廷的话震惊到。这回连严文宽都忍不住侧目。  严恬不由得叹气:“方公子实在是多心了。刚刚所言不过皆是为了从赵鱼儿口中问出真相,并非家父及严恬本意。只能算是审案中一些小小手段罢了。  “那赵鱼儿连京兆尹年初换任都不知,一看便是个不出门庭不谙世事的……单纯性子。”  说到此处严恬的思绪不自觉地就跑偏了,想起曾在洛州乡下见过的那些村妇,大多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只满眼黄土、灶台,有些人活了一辈子甚至还不知道每月十五月亮会圆,只以为上元、中秋才能得见圆月……人若活成如此见识,便又是一个可怜可叹。可这世上的女人却又大多皆是如此。  “与这样的人说得多了深了,恐怕她不会理解。唯有用她理解的方式来说话,方才能取信。因此我才故作倨傲,毕竟在她眼中,京兆尹已算高不可攀的‘大官’了,傲气凌人才是再正常不过。”  方玉廷不笨,只是性子孤拐些而已,严恬如此一说,他当下也便明白了,反倒因为刚刚的狐疑而有几分不好意思。  严恬心事重重,说完便默不作声。严文宽看着女儿,心中叹气,却无可奈何,只能默默陪女儿走了一路。  ……  是夜,雀儿桥胡同儿的方家小院。  方玉廷坐在灯下盯着烛火发呆。戚兰风去西厢安置了白絮后,回来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玉廷,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出门后和严家小姐闹别扭了?”  “嬷嬷。”被打断思绪的方玉廷先站起身来扶戚兰风坐下,随后想了想,道,“我总觉得我同严大小姐有些……”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形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她说的话,有时我并不是很明白。”  “啊?这是什么意思?”戚兰风也听了个满头雾水,“严大小姐说了什么你听不明白的话?难道是蛮语?”  “不,不是蛮语。”方玉廷只觉得越说越乱,想了想却又摇头道,“也没什么,后来也就都听明白了。”  戚兰风摇头笑道:“你呀,从小到大一向性子直,定是说了什么姑娘不爱听的话被人家,姑娘顶了回来。和姑娘相处可不敢像以前那样直通通的,得顺着姑娘家说才是。”  方玉廷听后先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也并不是……”想了想,却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嬷嬷,从小你就告诉我,那些青楼勾栏的风尘女子皆鲜廉寡耻,道德败坏。可……她们真的如此不堪吗?真就没有一点的可怜之处?想来那些误入青楼的女子本就非其所愿……”  “玉廷!你怎么突然为什么青楼女子说起话来了?”戚兰风一下子就急了,“你可别是去逛青楼了吧?那是什么地方?这世上最肮脏下作的地方!自小我怎么教你的?那里面的人鲜廉寡耻,人尽可夫,个个是索钱的鬼狐,剔骨的钢刀。你这种小郎君若被那里面的坏女人勾了魂儿去,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我知道了嬷嬷。”见戚兰风越说越激动,方玉廷赶紧开口拦道,“我一直记着您的教导,并没有去那种地方。只是,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真的?”戚兰风疑道。  “自然是真的。”虽然方玉廷仍满心疑惑,可他此刻却不想再深究了。  这一夜似乎很平静,方玉廷枕着那满怀的少年心事沉沉睡去。只是他却不知,京城的另一边,严恬正轰轰烈烈地扛起锄头,又要去扒人家的坟头……  ……  办个差都能在大街上碰见严恬,大福觉得自己和这位恬姑娘真是上辈子深深积怨,这辈子大大有缘。不能说八字相合吧,也只能说是相生相克了。  既然遇见了自然就得赶紧禀报,更何况还是在办那种差事的情况下。他家九袋长老的那点儿本就捉襟见肘的名声,现下恐怕早已资不抵债。  然而出乎意料,秦主恩听完禀报后当场表示情绪稳定。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也不怕再添这一瓢。  不过大福心里暗暗嘀咕,他们家爷这头死猪不会是被恬姑娘把心给烫熟了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哀大莫过于心死?!  然而事实教育了大福,虽然他的发量感人,但依旧属于头发不长,见识短了。秦主恩的情绪稳定,一般是建立在胸有成竹的基础上。严恬不见他、不听他解释。没有关系!自然有人会帮他去见严恬,替他去解释!  ……  时间往回倒,当严恬与父亲、方玉廷从赵家回来时,早已过了晌午。三人马马虎虎吃了顿不知是午饭还是晚饭的餐食后,方玉廷拱手告辞。  送走客人,严恬换了身衣服便去了父亲的书房,一起商议如何才能拿到臧高升的口供。  此时,日影西斜,暮色渐至。严文宽刚想吩咐来人掌灯,却忽见孙伯急匆匆进来禀报:“老爷,小姐,今儿一大早来堵咱们家门的那个红䄂姑娘,她又来了!”  ……  夕阳的余晖正好,点点的金光披洒在红䄂桃红色的大氅上,柔媚而又平和。此时的她,犹如一个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来亲自解救秦大侠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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