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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当街劫囚

我见公子多有病 桃腰 5648 2024-05-13 00:03
  严恬无论如何都吃了个“够本儿”,因为根本就没用她花“本钱”。她第一次见识到了真的有人在城里吃馆子从来都不给钱,因为这馆子就是他自己的。  当时,一吃完饭严恬就掏出荷包,心里来回盘算了好几遍价钱才把叫伙计进来结账。然后就看见彤翠楼的大伙计满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脸颊厚厚的赘肉抖得像秋风中瑟瑟摇摆的杮子。而一旁的秦主恩则笑得像只打鸣的公鸡,俯在桌子上看着她“勾勾勾勾”个没完。  严恬此刻越想越尴尬,越想越愤怒,根本就不想理身后追出来的秦主恩。这货现在乐得跟个裂了口的西瓜一样,围着她滚前滚后直打转儿。  行吧。严恬最后还是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怎么说也是未花一文吃了顿美食。再说这也不算个事儿,之前不还平白无故地拿人家秦主恩撒气赔了吗?就当扯平了。  二人一边闹一边往回走。京兆府衙门离彤翠楼原就不远,不过隔着一条大街。此刻已近未时,大街上人来人往,还算热闹。可忽然间前面行人大乱。严恬站在人群之中抬头张望,只见不远处的丁字路口似乎出了什么事……  ……  方玉廷站在囚车里,被差役们团团围着押送。据说是新任京兆尹严大人要提审他,此时他觉得有些厌烦。  上午秦主恩带了个陌生的少年到大牢寻他,这让他有一点儿意外,不过也只是一点儿而已。他并不想理这些人,也不关心他们想干什么。横竖都是一死,他这条命有人想要,拿去便是!反正从小到大已被无数次觊觎,这样一路跌跌撞撞提心吊胆地活到现在,他也实在是倦了。  他不怕死,尤其现下。父亲已去,这世上似乎再没有让他挂念的人了。那他便将这条命还给他们。一命抵一命,也是值了。可不想,还未走到京兆府的衙门口,竟就被人给当街拦下。  东静伯嫡孙陆昭打马挡在囚车跟前,居高临下地看向车中的方玉廷,冷声恨道:“方玉廷!你个罔顾人伦的东西!怎么还好意思腆颜苟活于世?!弑母恶逆,猪狗不如!我姑姑哪点对不起你?你却做出这样有背人伦天理难容的畜牲行径!还审你?有什么好审的?就应该当街活剐了你……”  真是太吵了!方玉廷闭上了眼睛,将陆昭的叫骂声、四周的嘈杂声统统隔绝在了自己那一方天地之外。  “呼”……似鞭风袭来。  他躲不了,那便不躲就是。  “啪”!  “啊”!  “你……”陆昭的怒斥声刚冲出口,却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  当严恬看见陆昭的鞭子挥向方玉廷那玉雕般的左脸时,她忍不住一下子捂住嘴惊呼起来。而身边的秦主恩却已倏然飞身窜出,凌空而起,一脚踹在陆昭的手腕上。带着呼哨破空袭来的马鞭顿时失了凌厉与方向,如一支小儿乱射的木箭,弹了出去。  陆昭只觉手腕一疼,下意识便张口要骂。可待看清来人,却当即硬生生地把那几欲脱口的“盛情赞誉”给憋了回去。  方玉廷睁开眼睛,正见陆昭捂着手腕怒目看向马下的秦主恩。  囚车前,秦主恩掸了掸袍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挑起眼皮:“哟嗬,陆猴子,你这是最近习武有了长进,准备在这儿耍一耍,给爷逗个乐?”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哄堂大笑。陆昭刚刚强行压下的火气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  “秦主恩,这是我们东静伯府和平国公府的私仇,你莫要多管闲事!”  “这话儿说的!”秦主恩边调笑着,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严恬,“什么叫多管闲事?大家都是亲戚,和气生财吗。”  陆昭好悬没被这不着四六的话给气死,恶声斥道:“秦主恩,方玉廷弑母大逆,十恶不赦,畜牲不如!你如此偏袒于他,可是心怀同情,和这种畜牲一丘之貉?!”  平国公府的案子京城百姓们多少都听说过一些。此刻被陆昭一鼓动,围观的人群便有些上头了。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看向秦主恩等人眼神颇为不善。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个臭鸡蛋,“啪”地砸到了方玉廷的额头。立时那蛋液四飞,臭不可闻。有几个胆大的百姓见此,于是又试探着向囚车扔了几个菜帮子。  严恬忙回头去看,却见方玉廷仿若老僧入定,半垂着眼睛无悲无喜,唯有脸上那蜿蜒滴流的蛋液似乎才是这人身上唯一的活处。  秦主恩用眼角余光瞥了瞥身后,心知依方廷玉那副死德性此时恐怕连个表情都欠奉。  可,陆昭,你今儿敢当着爷的面如此嚣张,可是谁借了你个泼天狗胆?!  秦主恩抬眼冷笑一声:“呵,我小时候可被狗咬过,你这个样子我还真有点儿害怕。  “方玉廷是十恶不赦还是千刀万剐,自有京兆府的大堂去审,有三司去核,有皇上的御笔朱批去定,却不是你在这儿狂咬乱吠当街撒泼就能作判的。  “你要为你姑姑报仇?那真想报仇的莫不都盼着官府早早开审作判,如此仇人方可早些处决问斩!可你怎么反倒在此拦劫囚车?这是有意阻碍官府升堂,要保这嫌犯性命不成?如此说来到底谁才是那一丘之貉?!”  “你……”陆昭听得此话气得满脸通红,乍一看还真像只偷酒吃醉了的大马猴儿。“秦主恩!你莫仗着自己是陛下的外甥就在此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我姑姑惨死方玉廷之手,我身为苦主在此当街报仇,天经地义!”  “哟!你还苦主呢?你要说东静伯老爷子为了他那个庶长女当街报仇我是信的。或者说你们府上那位生了三儿一女尽享尊荣的老姨奶奶为了亲闺女自称苦主拦劫囚车我也是信了。便是你那三个庶出的叔伯此刻要来劫这囚车我也觉的合情合理。  “可这满京城,哪个不知道你们东静伯府嫡出一脉和庶出一枝这些年里闹得天翻地覆?什么今儿庶长兄的茶碗里被下了毒,明儿嫡次子的马又被惊了,后儿庶妹不小心推了嫡姐,大后儿管他嫡出庶出的嫂子们打成一团……”  围观百姓哪个没有猎奇窥私之心,一听竟还有这等豪门辛秘,不由得皆安静下来。原本乱哄哄准备继续围攻方玉廷的人也纷纷住了手。  秦主恩见此十分满意,脸上的讥笑不由得更浓几分。不过他不知道,身后的严恬听了此话却微微皱起眉头,抬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陆昭。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此时的陆昭已经被气得癫狂,指向秦主恩的手抖得像中风,“秦主恩!你这是恶意中伤!是造谣!”  “呵呵,是不是造谣你心里明白。”秦主恩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身上那件骚包的朱红大氅,“反正你们家这嫡庶两营闹得又热闹又花花,不说上和下睦吧,也算是水火不容。在这京城里不是什么秘密,稍一打听就知道是不是造谣。我只是奇怪,你这个东静伯府的嫡子嫡孙怎么今天倒热心快肠地替你那庶出的姑姑出起头来了?  “又或者……”秦主恩抬起眼皮,目光中立时便漫出了坏水儿,“替什么庶出的姑姑出头是假,给自己出口恶气倒是真的?毕竟从小到大你可没少被这方玉廷揍过。  “记得有一次你原想害他,带了十来个人假扮蒙面大盗半路劫他,谁知却反被方玉廷揍得半个月下不来床。听说那时你当众还尿了裤子?那猴脸更是肿得大如猪头,可当真算一夜得封‘诸侯(猪猴)’……”  围观的人群先是一愣,随即便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噗嗤”一笑立时又引燃了一场哄堂大笑。严恬虽觉得此话太损,却也忍俊不禁,暗暗腹诽,这故事的版本怎么听着那么耳熟?秦主恩笑话别人时他自己倒不觉得尴尬?  陆昭此刻已然气得脸色发黑,颇像中了什么巨毒。连连拍着马鞍大叫“一派胡言”,其他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秦主恩不仅将东静伯府的宅邸阴私捅了个底儿掉,更是当众扯了他自己的遮羞布。光天化日,就这样明晃晃地晾到了众人眼前。陆昭现在颇有一种光着屁股祭祖的感觉,既羞愤难当,又愧对祖宗!  百姓们的嘲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被这层层涌来的笑声闷得喘不过气,直想在马上一头碰死……  正在这时,忽听人群外有人高声喝道:“京兆府押送囚犯受审,闲杂人等一律退下!若有违抗,罪同劫狱!”  此言一出,人群立时呼啦啦分开一条道路。  严恬抬头望去,见刚刚跑回去搬救兵的那个差役将她的老父亲、刚上任第一天的京兆尹大人给搬了过来。  她不禁心下一松。  ……  不过是几句话,严文宽就把陆昭给打发走了。毕竟当众丢了大脸,严文宽的出现反而算给他递了个台阶。再说,他拦堵囚车可以说是为姑姑报仇。和秦主恩对峙可以说成是纨绔间的争斗。可若真要认真和官府对上了,那他就是公然对抗朝廷,管他身份如何,都是在找死。  围观的人群在差役的驱赶下也渐渐散了。严文宽阴沉着脸转头看向严恬和那个刚刚差点以舌杀人的秦主恩,忍了半天,方才一甩袍袖道了句:“先回衙门再说。”  ……  这恐怕就是为审他的案子而新近调入京中的京兆尹吧。方玉廷想,随后又心如直水地闭上眼睛。无论如何,能尽快有个结果也好。  可忽然间,他的手中似乎多了个轻软的东西。方廷玉再次睁开眼睛,正见秦主恩身边的那个少年往他被铁镣缚住的手里塞一块素白的帕子。  “君子九容,色容庄。”那少年低声说道,“一会儿下来时擦擦吧。”  说罢她又抬眼看了看方玉廷的脸。粘在额角的蛋液已然风干结块,并不再往下滴流。  君子九容吗?方玉廷心中默念。可,他还能算是个君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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