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启走进芙蓉园时,便听到娇笑声不断,凭着耳尖,他甚至听出了妹妹兴奋的喝彩声。 “绾绾姐好厉害!” 不是诗会么? 怎么会如此热闹!? 揣着好奇心,他独自往声响处走去。 绕过一处假山,他便不由愣住了。 只见一群彩衣绣额的小娘子们,欢欣鼓舞的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子。 圈中,蒙着面纱的绾绾,衣带飘飘,裙裾纷飞,一颗八宝绣球,不停高高飞起,然后落在她身周,再被她用身体任意的地方再次击高,头、肩、背、胸、膝、腿、脚等等没有不能用的。 跳跃运动中,那面纱不禁时时被掀开飘起,而这恍惚中绽放出来的容颜,却让赵孟启为之痴醉。 似乎察觉到了赵孟启那热辣的目光,绾绾心中一突,下意识的往这边看来。 “呀!” 兀然出现一个男子,不由让绾绾大惊。 皮球落下,径直砸到她面前,但她却顾不得去管。 众位小娘子这才发现了不对,顺着绾绾的目光,也都看见的立在假山旁的男子,大都被生生吓了一跳。 只有赵菫,惊喜的撒开腿,犹如一只乳燕,向赵孟启投去,“四哥!你回来了呀。” 敞开怀抱将赵菫抱着,赵孟启嘴上却埋怨开来,“慢点,慢点,这摔着了可怎么好……” “嘻嘻,四哥不会让我摔到的。”赵菫用额头蹭着哥哥的下巴。 “好啦好啦,快下来,有客人在呢!”赵孟启拍拍妹妹的后背,把她放了下来。 随后牵着赵菫往小娘子们那里走去,“真是抱歉,打扰你们玩耍了。” “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人家玩得高兴的时候就来搅局!”钱朵叉着腰,满脸不高兴。 这时候,几个娘子也反应过来了,不觉间都用着火辣的目光盯视着赵孟启。 赵孟启不禁打个寒颤,这些小娘子看自己,仿佛就像狼在看猎物。 她们想干嘛? 这时候,谢云乔眼珠一转,娇声道,“燕王殿下,您既然知道搅扰了我们,那是不是该做点补偿啊?” “补偿?”赵孟启很是不解。 谢云乔狡黠一笑,“对呀,就是补偿,也不要其他,您就随便作个五六首诗词便好。” “诗词?还五六首?”赵孟启愕然,然后耸耸肩,“谢小娘子可是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 说完,牵着赵菫往水榭那走去。 小娘子们也随着走进了水榭中,分席坐下,却依然目光炯炯的看着赵孟启。 这时候,迟钝的钱朵也察觉出不对劲,自己这几位闺中好友,似乎对赵孟启那混蛋有什么企图啊。 估计在场中,也只有她一个人现在才反应过来。 大宋朝最尊贵的燕王殿下,已经到了议婚年纪,之前宫中就已经传出了张罗的消息。 如果在以前,各个显贵之家因为赵孟启的地位不稳,有所犹豫,但和宁门之后,大家都确信他已经铁定要继承大宋江山了。 于是,家中有适龄女子的人家,都在想方设法的攀上燕王这门亲事。 偏偏在这个时候,钱朵还傻不愣登的给几家小娘子发来邀请,这岂不是天赐良机么。 赵孟启坐下后,扛着这些仿佛要将他穿透的目光,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强做镇定的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刚要送到口中喝,却被赵菫悄悄扯了扯袖子,附耳道,“四哥,她们好像都想做我嫂嫂诶。” “都想?”赵孟启的意思是,绾绾也想么? 不过赵菫可没意会到,“应该是吧。” 赵孟启不由心中一乐,其他就算了,只要绾绾一人,便胜过人间无数。 那边,谢云乔还不愿意放弃,坐了一会后,继续追问,“殿下,您就满足一下小女子的心愿吧,四五首不行,一首总是可以的吧。” 赵孟启一阵头痛,最近为了天工院的事,大脑完全转为了理科模式,想的都是科学!哪里还记得起什么诗词啊? 也不是不记得,就是一时间理不清楚脑海中那些诗词,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万一偷诗偷到‘前人’头上,那岂不是尴尬得很。 因此就一个劲摇头,“不行啊,真的不会作诗,谢小娘子,你就莫要再为难我了。” 可他这话,似乎小娘子们都不信,纷纷莺声燕语催求着。 “殿下,俞嫣初次登门作客,您总得有些许招待吧,一两首诗词而已,可不算过分哟。”一边说着,水汪汪的眼中,尽是妩媚。 柳环不甘落后,扬起如花似月的容颜,轻启樱唇,“殿下可是嫌弃我等啊?” 胡贞好似含羞带怯,语带哀求,“我的好殿下,您就行行好,给奴家作上一首嘛。” 这声音酥酥麻麻,让赵孟启仿佛全身过电一般,汗毛倒立,鸡皮疙瘩差点落满地。 差点就要答应,可是又一想,这要是遂了她们的愿,岂不是等于释放出错误的信号么? 倒不是他真的不好色,只是一来他觉得这身体年纪还小,二来可不想自己后宫太乱,诱惑太重。 所以仍然硬起心肠,“真是抱歉了,小王实在是不会作诗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绾绾开了口,“殿下,这次妾身前来,一是感谢前次维护之恩,二是来说一声道别。” “道别!?”赵孟启大惊,“若初你要去哪?” 失神之下,甚至脱口喊出了绾绾的闺名。 所有人都被赵孟启这话吓了一跳,随即都瞪着复杂的眼神,在他和绾绾两人身上探寻着。 绾绾的内心,也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差点窒息,但想到临别心愿,还是在众人犀利的目光中稳住了心神。 “妾身要回祖籍,完成先父的遗愿,因此临行前,很想知道,您上次念的那句,是否有整词。”绾绾语气很淡然。 赵孟启知道绾绾的祖籍就在平江府,其实离得不远,不禁放下了心。 “就这个啊,我以为多大的事呢,我念给你听便是。”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却道故人心易变。”绾绾呢喃着念了一遍,又颦起了眉,“下半阙呢?” 赵孟启洒然一笑,“等再见之时,你便知道了。” 再见? 没有再见了! 好吧,半阙也足矣了,就像人生,总是难以完满。 绾绾垂下头,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