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舒的表情有些阴郁,看向林逸宸的视线,也是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厌意。 饶是在家无法无天的林逸宸,也被林云舒的眼神吓得一愣。 家里这些人,最可怕的并不是父亲,也不是阿爷和娘亲,反而是自己这个看起来就凶的姐姐。 林云舒,是林家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 是京都的权贵之女,是所有人都要避其光芒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林云舒喜欢五皇子,她只要和摄政王成婚,在天辰就没有她不可以得罪的人。 但林逸宸显然是想不到这一层的。 他不过十岁的年纪,看这些自然不够真切,只知道,这是最凶的姐姐,但自己也是姐姐疼爱的弟弟。 他平日里也没少欺负同窗,性格也是顽劣得不行。 于是林逸宸只是稍微退后了一步,然后又站在林云娇的面前,愣是用自己不算伟岸的身影,挡在了林云娇的面前。 而林云舒听见他的话,只是冷哼一声,看向林云娇和林逸宸的眼神是说不出的蔑视:“你们倒是姐弟情深。”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林府闹了什么龌龊,才让大家这般分裂。” 林云娇现在最怕的就是林云舒说出这种,她不是林府人的话了。 要知道,林府所有的少爷和小姐都是名正言顺的,他们再不济,生母都是清白人家的小姐,只有自己的生母,是个奴婢。 林云娇的眼神转了转,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像是受了许多委屈,只能忍受下来,一副坚强不屈的样子,更是让人怜惜:“二姐,你为何这般讨厌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林云舒慢条斯理地接过逢春递过来的丝帕,然后擦拭了一下指尖,像是刚刚打的不是林云娇的脸,而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只是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唇色相比之下就显得格外红润,像是厉鬼,红艳而夺命。 她慢慢地开口,语气淡淡的:“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不过是刚刚见你脸上有个蚊子,帮你打掉了而已。” 说完这句话,林云舒不顾自己触碰到其他物体就会疼痛的特质,拍了拍林云娇的脸,眉眼微蹙,看起来更像是委屈。 “瞧妹妹哭的,像是我做了多大的恶事。” 她将那张擦拭了指尖的帕子擦了擦林云娇的脸,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却让林云娇汗毛立起。 林云舒:“快擦擦眼泪,瞧你哭的,多伤心啊。” 她脸上的狠厉不知在什么时候都褪去了,留下的是一副平淡如常的表情。 林云娇捂着脸,退后了一步,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林云舒这般颠倒黑白。 然后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周围,才发现,这间屋子里,只有四个人。 除了他们兄妹,剩下的,只有逢春一个丫鬟。 林云娇的眼神更是慌张了。 什么时候,林云舒知道避开其他人了? 林逸宸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他到底只有十岁,对于这种情况的敏锐的程度,自然还不够。 林云舒的视线落在林逸宸腰间的香囊上,伸出手罕见地摸了摸自己这个不讨喜的弟弟的脑袋。 “弟弟这个香囊倒是好看,让我有些眼熟。” 林逸宸下意识地捂住自己喜欢的香囊。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自家二姐因为做不好这样的女红,对会做女红的三姐向来嫉妒,也不喜欢别人戴着。 林云舒看着他这副警惕的样子觉得有意思极了。 她抖了抖自己的指尖,从深色的指甲尖落下了一丝药香,撒在了林逸宸的脑袋上。 然后快速地收回了手,不走心地回了句:“那可要保护好了。”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带着某种直击人心的恐吓,一字一顿地说着:“可别到时候坏了,让自己心疼。” 语毕,也不管在场被她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人,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快速地梳妆,然后穿上一身红衣,头戴琳琅环佩,忍着剧痛,描绘眉眼,抿一口胭脂纸,眉间一点朱红。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林云舒满意地一扬裙摆,备马去向誉王府。 当然了,正厅里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逃过林将军的耳目,他听着身边侍从的报告,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沙盘。 然后笑了笑,将沙盘之中的妃色旗子推倒,换成了新的旗子。 “哈哈哈,很有意思不是吗?” “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没事。” 说到这里,林将军停顿了一下,对着一旁的侍从开口:“不过舒舒下手还是有点重了,将我书房里的《戒书》给二小姐送去,罚她抄三遍。” “再将前段时间淘到的绣品给三小姐送去,让她不要太生气了。” 侍从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林将军的身边,腿脚有些跛。 林将军头也没回,像是直到这位侍从有些疑惑,主动开口:“有什么就说,老夫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一直站在暗处的侍从走了出来,他那张硬朗的脸也出现在了林将军的面前。 正是叶苍。 他跪在林将军的面前,语气有些不解:“这是否有些不公平,一巴掌的结果只是抄《戒书》?” 再说抄《戒书》也算不得是惩罚吧。 有多少将领想要借阅一下《戒书》老将军都不让的。 《戒书》说是劝诫之书,实际上,是一本关于人心的书,是攻心的兵书。 “嗯?怎么不算呢?” 林将军缓缓地抬起头,那张充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挂着浮于表面的慈爱。 林将军:“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棋子,能让我的孙女明白孰轻孰重,也该给一点甜头。” “只要明面上过得去就行。” 叶苍瞬间明白了林将军的意思。 他关上了门,走了出去,也知道了自己未来的主子是谁。 或许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只有一个选择。 林云舒很快就到了誉王府,门口的侍卫看着这辆林家的马车,脸上露出了罕见的为难的神情。 直到代表林云舒脸面的逢春走下马车,他们的脸上更是挂上了夸张的惊讶的神色。 这位祖宗怎么想到来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