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送走了王滶。 王锃才坐在船舱的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 海上的夜空,格外的宁静,然而,他的心里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他再等,等一个消息。 不知不自觉中,轻轻的海浪,摇晃着大船。 船舱内的灯光,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王锃若是在往常,早就在摇晃之中沉沉地睡去了,可今夜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老大,大统领已经离开的澎湖湾,据小的观察,其他的小岛上,也有人乘着夜色出海。” “知道了!” 船舱内的王锃只回了一个知道了,就在了没有了生音传出。 那名小头目,等了一会知道再没有他的事情,小心翼翼的退下。 有过了一段时间,只听得远处,传来的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再次陷入了沉寂。 不大一会,脚步声就再次在甲板上响起。 “在下徐海,特地前来拜见船团老大汪先生。” 徐海曾经在杭州虎跑寺当僧人,后来因为受不住清贫,做了海盗,号明山和尚,又称“天差平海大将军”。 经常引导倭寇骚扰沿海各地。 胆子很大,也很狡猾。 徐海虽然没有受过多少教育,但是他天赋极佳,可以说是自学成材,海上作战能力极强,又有很好的组织才能。 这样的才能使他逐渐得到了倭寇的高层领导重视。 并且现在也有着成为倭寇高层的趋势。 原本的历史上,他是汪直手下的大头目。 然而,此时汪直还没有真正的崛起,两人的身份地位都差不多。 说是前来拜见,也不过是前段时间,他的船队损失很大,能够找得到的可靠‘朋友’也就只有汪直了。 “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叔叔徐惟学的意思?” 船舱内的汪直,并没有让徐海进来的意思。 当年他和徐惟学的关系还不错,就是因为徐海坏了规矩,趁着他和徐惟学两人出海协助明朝消灭其他海盗势力的时候,带着日本人洗劫了前来送补给的民船。 当时得知此事的汪直对此怒不可遏,对徐海一阵呵斥,但是徐海一怒之下甚至打起了刺杀汪直的主意。 就算是在徐海的叔叔徐惟学的劝说下,两方暂时握手言和,但是徐惟学因此事件最终还是和老伙伴汪直分道扬镳,率领徐海和一部分部下离开了。 此次若不是大明逼迫得紧,他汪直说什么也不会和徐惟学他们走在一起。 “两者都有,汪老大也知道,那蛮夷根本就靠不住,要不然也不会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乘着夜色出海了。” 显然,徐海也是有备而来。 所有的一切,似乎也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你走吧!今夜我只当你没有来过。” 沉默良久,汪直还是拒绝了徐海的见面。 一个连自己人都劫掠的人,他可不敢放在身边。 而且他已经有了向大明投降的意图,就更不可能接纳一位屠戮大明子民的人。 说实在的,汪直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但最起码他也有着自己的底线。 心怀大明是一点,打家劫舍是第二点。 毕竟,在海上做生意来的银子也不少,杀人就很没有必要了。 特别是领着外人,杀自己人。 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徐海倒好,荤素不忌,亏得他自己还是一个和尚出身。 “汪老大真不在考虑考虑?” 不甘心的徐海再次询问了一句。 他的名头,在日本很好使,大明渡来的“活佛”身份,能够使得他迅速召集起一批日本人加入自己的船队。 可在面对汪直等人的时候,就不太行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谁怕谁? “不用考虑了,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快滚!” 到了最后,汪直说出来的话,已经很不客气了。 站在外面的徐海,在夜色之中,看不出什么样子。 沉默良久,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船舱内的灯光,依旧明亮着,可汪直要等的人,却一直都没有来。 快到天明的时候,汪直才叹息了一声,似乎对自己的这些老伙计们很是失望。 “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加强巡逻,若遇到任何事情,都需要发出号角声。” 不是很放心的汪直,也就是王锃,连续下了好几道命令。 另一边。 徐海已经回到了徐惟学的驻地。 “是不是他没有同意见你。” 见面第一句话,徐惟学就说出了结果。 他和汪直共事的时间很久了,自然了解自己这名老伙计的心思,都已经做了海盗,规矩还挺多。 “叔叔说得没错,看来咱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徐海说着就看向了日本的方向。 也只有那个地方,他不但能够招募到足够的海盗,还可以当地大名的力量。 “这次回到日本,错过了和大明和解的机会,咱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徐惟学面对自己的这个侄子,心情很是复杂。 又爱又恨的那种。 爱的是他的军队指挥能力,简直离谱,就是最近,带领的都是什么战船,居然盯着大明的最大战舰,打了一个有来有回。 若不是顾忌随时支援过来的俞大猷。 恐怕那个欧阳必进已经投到海里喂鱼了。 可恨的也是他的肆无忌惮,若是不会他杀了太多的大明子民,向大明投降就是最好的出路。 “大明不会接受我的。” 很有自知之明的徐海,无奈的说道。 若是知道以后会成这个样子,当年他绝对不敢向着大明的人,挥起屠刀。 可以打错已经铸成,本来还想要接着汪直的名声,看能不能蒙混过关过去。 谁知道,这一次连面都没有见到。 “你知道就好!” 这句话,是徐惟学给徐海说的,也是给自己说的。 从他包庇自己的侄儿开始,也就没有了回头路。 当年犯下的罪孽,如今将要清还了。 “侄儿看到汪直的船舱灯光一直亮着,直到熄灭了才回来,期间没有谁前去找他。” “好,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听闻此言,心情一直沉甸甸的徐惟学,激动地站起了身。 来回地在船舱内,走了几圈。 他在思索,怎么才能够利用这些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谁不想活着? “你的弟弟现在就在大隅,你现在就出发,去向大隅领主,再借五万银子,折算成物资和船只。”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顽抗到底,才有出路。 不然,他就是回到了日本,也依旧要面对高额的借款。 还不出银子,也一样是个死。 现在他就连去日本都不敢了,也只有自己的侄子徐海,仗着大明渡来的“活佛”身份,才勉强能够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