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正是吴承恩。” 一身崭新的儒衫,并不能掩藏住他的落魄。 若不是要来裕王府,他是绝对不会舍得花冤枉钱,来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的。 “你的西游记,本殿下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还特地让人读给我听的。” 站在门口的朱载坖,笑着说道。 “那都是草民的荣幸。” 吴承恩再次弯腰行礼。 “哈哈!本殿下通读了一遍你的初稿,快进来和我说一说,你当时写这一本小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想法?” 受到再次行礼的提醒,朱载坖才发现自己失礼了。 只顾着站在门口和人聊天,都忘了请人进府。 “草民只是把民间的故事,总结梳理了一下,写进了小说中而已。” 落后一步的吴承恩,仿佛心里放下了一大块负担一样,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是吗?本殿下看的时候,其中的天庭,对朝廷映射得很到位,也很隐晦,说实话,就连父皇他们都没后看出其中的门道。” 走在前面的朱载坖得意地说着,自己对西游记的看法。 只是走着走着,只听到身后砰的一下,有人摔倒的声音传到了耳中。 回头看去,只见吴承恩已经跪倒在地上。 略微仰着头,脸色苍白的看着朱载坖,嘴唇哆嗦的,欲言又止,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你怎么了?来人,请大夫过来看看!” 朱载坖还以为,吴承恩刚到了他的府上,还没有喝一口水,就病倒了。 连忙叫大夫来给看病。 “草民···草民,没···没事,殿下饶命啊!” 磕磕绊绊的,吴承恩说话都不利索了。 来到裕王府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指一条活路的,可不是来做一场九族消失的法事的。 朱载坖刚刚的话,说得实在是吓人。 尽管,他在书中确实写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可也不应该是一个小孩子能够看得穿的才对。 “怕什么?敢写还怕人揭露?再说,你写的难道不是事实?” 朱载坖一点都不害怕地。 反正这些话,已经说过许多了,就是他的父皇嘉靖听到了,也无所谓。 大明正在改变,还是越变越好。 到时候,这本西游记,指不定就是映射那个朝代的朝堂了,反正绝对不是大明。 吴承恩的内心深处,已经开始绝望了。 他就不应该来裕王府。 若是不来裕王府,他们家也只需要死一个人罢了。 现在好了,就是裕王往后闭口不谈今日的事情,周围听到的人也很多,谁知道其中有没有锦衣卫? 传到皇上的耳中,也是迟早的事情。 “殿下,草民知错了。” 都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使得朱载坖,再次意识到,平民百姓们,对皇权的畏惧,到底有多么的深入人心。 “起来说话,本殿下也没有那么吓人,皇上的心胸也不是那么的狭隘,大明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么不堪。” 连续三个那么。 让吴承恩绝望的脸上,多了一点精神。 被朱载坖一双小手扶了一把,顺势也就站起了身体。 只有身后的滕祥和陆绎两人内心却是在不断的产生着风暴。 西游记他们都只当是一本乐子书,闲书来看。 谁知道里面居然有大学问。 更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还是讽刺朝廷的,所有读这本书的人,是没有看出来其中掩藏的东西。 还是都太蠢,根本只看了一个热闹。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本殿下还想要让你来做裕王府的写手呢,再这个样子可不成。” 朱载坖的活了两辈子,都不怎么会安慰人。 此时说出来的话,也不咋地。 “好了,乖,不哭啊!” 一旁的滕祥和陆绎,恨不得捂着脸,转过身去。 自家裕王殿下,实在是懂得安慰人,连哄骗小孩的话,都说出口了。 很快,几人到了朱载坖经常纳凉的院落。 经过了一次惊吓。 吴承恩和朱载坖说话的时候,就万分的小心谨慎,生怕那个地方说错了,就再也出不了这个裕王府了。 闲聊了好一会,大多都是西游记当中的故事。 朱载坖看到吴承恩很是拘谨的样子,就知道,今日的惊吓,给了他很大的精神压力。 “按理说,你应该是在南京,而且那一片地方,正在重新治理,正是用人的好时机,为何舍近求远,跑到京师来了?” “草民的儿子病重,需要前来京师看看还有没有救。” “哦!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朱载坖叹息一声,随即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要想根治的话,花费颇多,草民家中拮据,本来想着可以在裕王府谋一个差使的······” 不用再多说,朱载坖心中就已经明了。 京城,对百姓们来说最花钱的地方,除了医院,就是聚贤楼。 后者可以不去,可前者,只要病了,就必须得去。 随着人们越来越多地意识到,病了就去看大夫而不是找一群神汉,神婆们讲迷信,医院的病人就多得快要看不过来了。 连续扩建了好几次,依旧无济于事。 不得已之下,分流了一批,才缓解了一点就医的压力。 “你的儿子,若是年岁小的话,应该看儿科,万全万神医,已经单独出去坐诊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听人说起过,只是小孩子,已经病得很重,不适合再远行了所以······” 吴承恩尴尬说道。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儿子是死了的,而他一生,也就没了后代。 可以说,时运不济的厉害。 仿佛她的出现,就是为了让西游记问世。 然后悄悄地逝去。 “哦!行了,剩下的交给本殿下就成,今日你也受到了太多的惊吓,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明日本殿下会派人前去看你。” 朱载坖决定给他一个体面的活。 在出门迎接吴承恩的时候,陆绎已经给他说了,这人有才是有才。 奈何科举这种选士的标准,并不是你有才,就一定能够考上的。 其中除了要有运气,还得要有殷实的家底。 说句不客气的话。 祖上若是没有出过大官,也没有赏识你,就别想着自己一肚子的才华,可以进入读书人的阶层。 你读的书再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过不了科举,依旧只是草民一个。 很残酷,但很现实。 “草民,吴承恩,谢过裕王殿下。” 激动的吴承恩,总算是看到了让自己儿子康复的希望。 他说得轻松,谁知道心里的压力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