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疑心病根
鲁肃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到孙权的密召,自然不敢怠慢。 面见孙权,鲁肃先行一礼:“主公。” 孙权仍在闭目双指揉磨着眉间,像是头疼一般。 “子敬啊,子明与伯言进攻荆州,败了……” “什么!?”鲁肃大惊失色,原来,吕蒙与陆逊上报孙权之后,孙权并没有告知鲁肃,省得他又费心费劲的劝谏自己。 “主公,这是什么时候之事?” “近日发生,方才他二人才来过,禀明此事。”孙权把荆州一战详细告知鲁肃。 鲁肃心下一沉,稍微有些不满,进攻荆州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他。但转念一想,既然事成定局,此刻孙权找他来又是为何?总不能是专门通知他这件事情吧。 “主公,可是有何事需要肃来处理?”鲁肃试探问道。 孙权双目微睁,看着地面,沉声道:“孤有一惑,想请子敬解答。” 鲁肃心中一惊,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一件小事。 “不知主公所惑何事?” “自关羽入驻樊城之后,伯言便开始往荆州陆续潜伏伪装成白衣商人的内应,是也不是?” 鲁肃点头道:“是。” “对此,荆州始终没有任何异常,也不见突然加强盘查,是也不是?”“是。” “待我加封吴公之后,经过子敬出使,荆州依旧没有特殊动作,是也不是?”“是。” “那……荆州为何早有防备,而且准备如此充足?就好像……很早就知道我吴国会如此进攻似的。”孙权陡然抬眼看向鲁肃,目光阴冷没有感情,煞是摄人。 鲁肃一时如堕冰窖,后背冷汗直冒,倒不是被刘备一方的未卜先知吓着,而是此刻的孙权,似乎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他在怀疑身边的人! “主公,也许是凑巧罢了。” “凑巧?子敬,孤现在完全信任的人唯尔一人,可莫要相欺。”鲁肃既没有参与白衣渡江之计,也不知道奇袭荆州之事,甚至极力劝谏孙权进攻合肥,若存在叛变,也绝无可能是鲁肃,所以孙权可以完全信任他,但吕蒙与陆逊这两个直接参与者,却不好说。 鲁肃心中焦急,虽然孙权并没有点明自己怀疑谁,可白衣渡江就是吕蒙与陆逊献的计,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了。他不相信吕蒙与陆逊会背叛吴国,但现实情况如此蹊跷,他也无法为二人辩解什么。 鲁肃深知一旦君臣猜忌,会导致怎么样的后果,思绪急转,挑明说道:“若是子明或者伯言有异心,当夜直接带兵投了荆州便是,为何还要顽抗到底?战后还向主公请罪领死?” 孙权微微点头,似是认可了鲁肃的逻辑,可片刻之后,不知为何,竟癫狂般发起笑来:“呵呵呵呵,子敬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孤有数了。” 鲁肃眉头一蹙,总觉得孙权这般发笑不对劲,转念一想,不禁大惊失色,急道:“主公!肃并非此意啊!” 他猜想,孙权应该是顺着他的逻辑,想到若是吕蒙,的确当夜就该投了,可陆逊却是不行,因为陆逊背后,是整个陆家! 孙权摆手笑道:“子敬勿忧,孤自心中有数,不会妄自猜疑。” 鲁肃是一点不信,但孙权如此回话,已经堵死了鲁肃的言路,不让他多说半句,对此,鲁肃也只能暗叹一声,对陆逊充满愧意。 没想到自己打算为他们证身之言,竟反而使陆逊陷得更深! 疑惑已解,孙权将此事放在一边,当然,他现在不会对陆逊做什么,只是有所提防,日后看他的表现如何,再行处置。 继续问道:“如今北方战事将息,我军已失了战机,又和刘备撕破了脸,依子敬所见,应当如何?” 鲁肃轻叹一声,回道:“荆州惨败,东吴无论面对曹或是刘,都将处于劣势。眼下主公唯有两条路可行。” “愿闻其详。” “其一,有濡须坞在,曹军难以跨越,对曹一面只做防守,而重兵屯积江夏,死攻荆州,夺下之后,割据长江流域,此后再难更进一步,此路恐非朝夕之功,且易耗损国力,穷兵黩武。” “其二……”鲁肃稍稍一顿,又叹一口气:“再度与刘备和谈,恢复同盟,只做防守不插足中原战事,一心发展。将目标转至中原之外,如交州,主公尚且年轻,或许十几年后,尚有机会。” 孙权眼色黯然,说道:“子敬之意是,孤已经没有与刘备曹操争天下的资格了吗?” “肃绝无此意。”鲁肃忙解释道:“只是眼下需要避其锋芒,静观其妙,主公应知,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孙权闻言,脸色稍稍好转,勉强笑道:“孤刚刚才大举进攻荆州,刘备又如何能接受孤与其和谈同盟?” 鲁肃淡笑道:“若是吴国胜了或者荆州损失惨重,自然和谈不得,听方才主公所言,荆州一方于此战中损失甚少,肃以为,尚有和谈余地,若主公有意,肃愿为主公分忧,出使荆州。” “子敬有多少把握?” “大抵八成。” 孙权讶异道:“竟如此之高?”他问这个问题的本意是怕鲁肃出使太危险,万一对方一怒之下把鲁肃斩了祭旗,他上哪哭去,却不想鲁肃有这么大把握。 “主公须知,虽然眼下江东难以与曹刘任意一方抗衡,但与此同时,无论哪一方也同样不希望与江东不死不休。只要有这点在,就有和谈转圜余地。” 鲁肃有些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但就算和谈同盟成功了,孙刘联盟也再回不去昔日的形态,因为背叛只有零次与无数次,一旦开启了这个先例,双方都会互相提防,再难联手。 孙权大喜道:“好!那出使一事便烦劳子敬。” “臣遵命!但主公……为表诚意,吴国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孙权满不在乎:“子敬需要什么,金银财宝?自取便是,孤许你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