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仁摸了摸唇角,玩味地看着谢望雪,道: “这位,想来便是怀岳那个还未出阁的妹妹了。眼下我亦未娶,不如妹妹就从了我,明日便叫我爹去府上提亲。” 谢望雪闻言,脸色骤变,扬起手来一巴掌打了过去。 “我呸!本姑娘瞎了眼也不会嫁给你这样的纨绔!” 贾仁摸着脸,勃然大怒道: “你竟然敢打我!来人,把这两个都给我拖走!有她们在,今天我就不信怀岳那小子不出来!” 谢望雪求助地看向阁楼的楼梯口,谢望山正躲在那瑟瑟发抖。 她撇了撇嘴。 就知道指望不上他。 苏意看向药铺的方向,若春还没有出来。 贾仁嬉笑着上前,粗暴地将谢望雪拉到一遍,又温文尔雅地伸手去牵苏意。 霎时,直觉一双骨感又有力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贾仁不耐烦地回头去看,可还没看到脸,肩头的痛感已叫倏然跪地。 萧百川肃然看向他,墨眸中仿佛隐没了许多肃杀。 魏辙着一件墨绿色交领常服,上前道: “尔等宵小,敢在此放肆,岂不罔顾律法?” “我乃都巡检使之子,你们竟敢如此放肆!”贾仁挣扎吼道。 萧百川一脚踹在贾仁的屁股上,让他顺利滚出数步远,最后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的脑门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柱子上。 贾仁晕晕乎乎站起来,捂着额前的红痕,怒不可遏道: “你们竟然敢得罪我,我可是新任的巡检大人!” 魏辙神情凝重,他自怀中掏出印鉴,展示道: “我乃中书舍人魏辙,正四品官职。堂堂七品都巡检使之子,拿国家俸禄,居巡检之职,却以职务之便肆意当街调戏女子,罪加一等!” 霎时,齐刷刷跪了一地。 贾仁呆住,结结巴巴道: “下官不识……竟是、竟是魏大人在此……” 他话还未说完,外面便进来数位缁衣捕快。 “魏大人。”捕头行礼道。 魏辙微微颔首,以作回礼。 转而,他便带着人将众人收押,带走。 魏辙冲苏意拱了拱手,上前道: “谢家娘子有礼,受惊。” 此时,谢望山见风波平息才从拐角处出来,一副没赶上的遗憾模样。 他关切道: “不知娘子与妹妹竟在此处,是我来晚了。如今外头宵小猖獗,你们出来时,该叫着我的。” 谢望雪用能杀人的眼神盯着他。 谢望山不做理会,又看向魏辙行礼道: “今日真巧,子由也来了。” 魏辙淡淡回礼,并不想与他多加深谈。 谢望山看一眼站在旁侧的萧百川。 他内着一件青灰色圆领常服,外罩白色狐毛的大氅。 谢望山细看一番,确定从未在陵京见过。 他看向魏辙,问道:“不知这位是?” 魏辙顿了顿,忙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好友,白川先生,也是斜对过药铺的东家。” 萧百川睨向谢望山,冷冷扫一眼,却并未回礼。 谢望山见此人如此倨傲,心中便有些不快,可还是拱手道: “白川先生。” 萧百川垂眸略一看他,眼神中是说不出的疏离感。 苏意打量一番。 原来是金安寺那个有龙阳之癖的书生。 萧百川也瞟一眼她,道: “想必这位就是青州苏家的嫡长女。” 苏意略有意外,欠身道: “小女苏意,竟不知先生认得我。” 萧百川回礼,道: “早年曾受伯父大恩,自然识得。” 苏意自小在旧宅长大,与父亲也不怎么亲近,更不清楚其父苏之玠的人际脉络,故只淡淡点头,也不愿深问。 萧百川定然注视她,目不转睛的模样,好像非要看出些什么。半晌,又道: “伯父与我有恩,若大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知在下。在下自当尽力。” 苏意微微颔首。 这一声‘大姑娘’是在暗示她,他是站在她身边的娘家人? 她心头疑惑,前世并没有什么‘白川先生’。 外头早便埋伏好的小厮,见谢望山已经出来了,便一股脑冲了进去。 “看几位小娘子……” 小厮话还没说完,几个便服的捕快迅速出手,将其全部制住。 “二爷……救命……”小厮看着脖间的刀刃,哀求道。 谢望山用手遮住脸,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魏辙揪住他的后襟,正颜厉色道: “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 药铺看着门脸小,可到内室却连着个极宽敞的院子。 伙计勤快地奉上茶点,识趣儿地退了出来。 萧百川坐在桌前喝口茶,看向来回踱步的魏辙。 他负手而立,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 “怀岳你我两家结亲多年,我亦认识你多年,如此荒唐的事情,你竟也做得出?” 谢望山自知有错,便低眉道: “子由,你年纪比我还小,怎么都得喊我一声怀岳兄才是,如今教训起我来却比我爹还厉害。这是什么道理?” 魏辙仍怒视他,道: “真是冥顽不灵!若非你是我长嫂的亲弟,我亦不想同你多言。” 说完,他拂袖坐下。 谢望山偷偷看一眼苏意,她端庄坐着,波澜不惊地抿了口茶,看不出喜怒。 苏意并不在意谢望山的心思,她只想知道萧百川是否可信。 恰时,若春着急地跑进来,见苏意无恙,才放心道: “主母安好便好,幸亏药魏家二爷和药铺东家在。若春见主母被围了,可是吓得不轻。” 苏意安抚看向她,心下也明白大半。 是若春求人救的她和谢望雪。 谢望雪见萧百川唇色惨白,又见他身上披着不合时宜的大氅,便好奇道: “先生是生病了?” 萧百川轻咳道: “自娘胎带来的暗疾,不打紧。” 谢望雪又道: “那先生可访过名医?这病可治得好?瞧着先生的年岁比我二哥哥还要长些,若能治好,想来婚配也是容易的。” 说着,她竟自顾娇羞起来。 谢望山瞪她一眼,低声斥道: “小丫头片子,别口无遮拦的。” 谢望山看得出萧百川是个不简单的,故忙拱手赔罪道: “家妹年纪尚小,出言无状,先生莫要介怀。” 魏辙瞧了瞧萧百川的脸色,便道: “白川先生一向宽厚,不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 萧百川沉眸看他,他倒是会扣帽子。 谢望山心有余悸地看向魏辙,他属实不想同他在一起。 魏辙是他长姐谢望月夫家的弟弟,是个出了名的老学究。他也不大通男女之事,可是嘴上教训人的本事,却不比学塾里的夫子差半分。 苏意看了看外头的时辰,心下便觉得该走了。 谢望雪是个未出阁的,苏意又是个妇人。虽然谢望山在,可终归还有外男,长久共处一室,难免惹人口舌。 苏意将茶水喝尽,起身作礼,道: “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家中还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置,今日之事多谢两位官人,我们便先告辞了。” 萧百川知她顾虑,便又强调道: “苏大姑娘是个有分寸的。日后若需要白川帮忙,尽可来此间药铺寻我。” 苏意微微颔首致谢,转身领着女眷们走了。 她看不懂这个‘白川先生’,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望山见苏意走了,便也不想多待,拱拱手也告了辞。 魏辙也不大想看见他,巴不得他赶紧走。 萧百川虽然头一次见定北侯府的世子,可心中不免为苏意觉得惋惜。 好好一朵花,让猪给拱了。 * 言禄躬身从外进来,面禀道: “殿下,冯大夫验了药渣,有话要同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