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测三个指标，最低抑菌浓度mic，最低杀菌浓度mbc，对超级细菌有无效果。”马教授运筹帷幄，“我已经给市医院打电话了，大概上午十点钟，会送一批耐受几十种抗生素的鲍曼、铜绿、克雷伯过来。”　　 宋河脸色一惊，“送超级细菌过来吗？咱实验室可以用这种东西？”　　 “第二实验室不行，第一实验室可以。”马教授道，“学生不能操作，教授可以。”　　 “我和陶教授季教授负责做！”吕承恩立刻答应。　　 “安全吗？”宋河有点害怕，他听到超级细菌下意识夹紧胯下，有种要运一枚炸弹来实验室拆卸的感觉，他害怕自己被炸到。　　 马教授轻笑一下，没有回答，摇着轮椅去了第一实验室。　　 “安全的。”吕教授解释，“超菌一般只在icu环境里强，出了icu就很脆弱了。”　　 “为什么？”宋河一怔。　　 “超菌体内耐药基因组巨大，这些基因其实是累赘，降低了超菌的生存能力。”吕教授很有耐心。　　 “到外界环境里，超菌分分钟被普通杂菌干死，杂菌们在自然环境里进食快，能把超菌附近的养分吸光，让它活活饿死。”　　 “繁殖速度也悬殊，杂菌们繁殖上百代了，超菌才刚四世同堂，完全没竞争力。”　　 宋河懂了，若有所思。　　 所以超级细菌主要威胁icu里的重症病人？　　 虚弱无力的重症病人是天然培养皿，免疫崩了，能让超级细菌长驱直入。　　 而其他杂菌被抗生素消灭，于是超级细菌失去对手，在icu里呼风唤雨、称王称霸！　　 “听起来icu真是鬼门关！本来便是半死不活的人进去，还要面对一堆超级细菌！”宋河皱起眉头。　　 吕教授欣赏地打量爱徒，“大部分超菌毒性不强，比如鲍曼和耐药肺克，病人会痰液变浓一直发烧。当然也有毒性强的，比如耐药的金黄色葡萄球菌，手指感染，一两天吃透手心。”　　 “虽然大部分超菌毒性不强，但重症病人本来就气若游丝啊！”宋河担忧道，“说不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所以新抗生素意义重大！”吕教授拍拍他肩膀。　　 “自然环境里偶尔也有超菌，但不用担心，正常人免疫力能解决掉！如果没免疫力，会遍地是被耐药葡萄球菌咬烂手的人。”　　 吕教授讲完，匆匆前往第一实验室，开始工作。　　 宋河头皮发麻，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　　 回头得买点增强免疫力的保健品吃吃，老子这双贵手价值连城，退可奖励自己，进可推动人类文明，不容有失！　　 又过了十多分钟。　　 陆续有研究生和高中生抵达实验室。　　 宋河发现新抗生素菌的消息，再次引发轰动！　　 高中生们今天看向宋河的目光，已经堪称敬畏！　　 他们甚至不敢靠近河神，怕打扰他做实验，万一耽误了生物学进程，谁负的起这个责任？　　 偏偏宋河的培养皿和培养瓶霸占了大半个实验室，于是高中生们可怜巴巴拥挤在角落一张实验台边，整整齐齐地坐下看书，时不时抬头仰望一下远处的河神。　　 左高明顶着黑眼圈来干活，懊悔得直跺脚，“早知道昨晚陪你通宵了！”　　 “睡觉不香么？”宋河笑了笑。　　 “哪有见证历史时刻香啊！”左高明连连叹气。　　 “将来生物科普读物讲抗生素，或许会提一嘴，著名生物学家宋河和助手左高明，在深夜的实验室里发现宋菌！”　　 “我昨晚去睡了，没我名字了！”　　 说着说着，左高明又懊悔不已，把大腿拍烂！　　 宋河笑了，他心想左兄你多虑了，书本顶多写我的名字，压根不会提助手的。　　 世界学术界许多霸主人物，其工作也是助手和学生帮忙做，但出成果之后功劳归霸主，助手和学生连背景板都不算，完全是空气。　　 “别灰心，我还在找抗生素潜力菌。”宋河说，“争取再找一个，你就能见证历史了。”　　 “怎么可能？”左高明无精打采，不知是心情沮丧还是没睡好，“抗生素潜力菌不是大白菜，岂能随便找到？”　　 “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昨夜找到一个。”宋河淡淡道。　　 “超小概率事件不可能连续两次，这是个概率问题。”　　 左高明完全没信心，但既然宋河还在干活，他也只好跟着伺候培养皿。　　 两人一口气干到十点钟。　　 吕教授和季教授突然匆匆离开，片刻后提着一只金属手提箱回来，医院用于装昂贵试剂的箱子。　　 回到第一实验室后，吕教授罕见启动了门锁，将第一实验室锁死。　　 宋河眼皮一跳，超级细菌来了！　　 他暂时放下手头工作，来到玻璃墙边，隔墙观望教授们工作。　　 测mic和mbc的流程不复杂，用液体培养基稀释药物，加入96孔板，不同的孔形成浓度梯度，再加一些实验菌，最后用分光光度计测定各孔的od600数值。　　 老式的流程需要等一两天，但京海大学的生物实验室有点实力，靠机器快速读数，几分钟就能出大概结果。　　 片刻后，吕承恩忽然走到玻璃墙边，拿出一张纸写字，贴在墙上给爱徒看。　　 【mic和mbc结果还不错，宋菌有药用的可能性！】　　 【我们马上做超菌的实验，试试能不能杀超菌！】　　 宋河连连点头，吕承恩又回去忙碌。　　 几分钟后，明显看到教授们齐刷刷叹气，眼神中带有失望。　　 吕承恩又走了过来，用白纸写字贴墙。　　 【对鲍曼有微弱的抑制作用，对其他超菌完全无效】　　 【宋菌分泌的抗生素，在对抗超菌方面没有价值】　　 宋河点点头，没流露出什么情绪，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毕竟黑科技蓝图还让他找另一种抗生素潜力菌，如果宋菌顶用，进度条早就拉到40%了。　　 宋河转身要走，吕承恩却着急地敲敲玻璃。　　 白发苍苍的吕教授，此时仿佛怕孩子难过的爷爷，又飞速在白纸上写了几行字。　　 【灭杀超菌是几十年的难题了，解决不了很正常！】　　 【能发现新品种宋菌，已经非常棒！】　　 吕教授竖起大拇指，郑重其事地用力在玻璃墙上敲了敲。　　 宋河笑了一下，点点头，示意教授他并没有难过。　　 回到实验台。　　 宋河继续忙碌，照料数百只新做的培养皿，眼神仔细地搜寻，犹如淘金人在河流里寻觅金粉。　　 左高明有点消极，干完活之后，也懒得看培养皿一眼，坐在旁边玩手机。　　 “timi！”手机游戏打开。　　 半小时后，左高明连跪数把，恼火地想砸手机。　　 宋河忽然开口，“左兄啊，刚刚这几把游戏，你会终生难忘。”　　 “为何？我输的太狠？”左高明疑惑。　　 “因为你玩这几把游戏，错过了找到新抗生素菌的机会。”　　 宋河说着，伸手拿起一只培养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