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你来这家医院多久了?
听到录音笔里的声音,安幼情不自禁的往前跨了一大步。 裴瑾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用很陌生的眼神看了安幼一眼。 而后有些自嘲的说,“能做到这个地步,真可以。” “安幼,这段时间待在我身边,真是委屈你了。” 撂下这么一句,裴瑾转身走了。 安幼有心去追,可跟着他跑了两步,花园里就突然升起漫天大雾。 再一眨眼,她发现原本站在身后的虞臣和另一个“安幼”消失了,前方的裴瑾也不见踪影。 而自己穿着一身粉色丝缎定制的晚礼服,孤身一人站在空旷的宴会厅里。 宴会厅正中间,叠放着高高的香槟塔,大厅里布置的精致华美,可周围的空地里,却连一张宴请宾客的餐桌都没摆。 大厅正中间有一个长长的走台,安幼举目四望,绕了一圈却没看见一个人的影子。 直到提着裙摆走上高台,她才隔着浓雾看见视线尽头,似乎站着个身着白色燕尾服的男人。 安幼往前走了两步,那人转过头来,目光执拗的锁住她,向她伸出手。 眉目缠绵,声音低沉。 一声声的唤她,“幼幼,到我身边来。” 是虞臣。 安幼猛地往后了一大步,脚下的银色高跟鞋崴了一下。 整个人从高台上坠落。 “砰”的一声。 安幼砸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猛地睁开了眼。 她手脚发麻的坐起来,抚着胸口大口的喘息。 隔壁传来轻微的动静,裴瑾轻轻敲了下墙面,低声问她,“怎么了?” 安幼定了定神,勉强笑了一下,“没事,瞌睡了没坐稳,摔倒了。” 裴瑾“嗯”了一声,隔着墙壁传来很轻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 安幼竖起耳朵听了几秒,感觉有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裴瑾似乎起身换了个离她更远的位置。 想到梦里的场景,安幼苦笑了一下。 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变,她就没有机会来到未来,目睹自己悲惨的结局。 那或许,以她以往的性格,真的会按照梦里的人生轨迹走下去也说不定。 大学第二年,虞家失势。 她按照虞母的安排接近裴瑾,利用了他。 后来在嫉妒心的驱使下,虞臣添油加醋的曝光了她的一切,致使裴瑾和她反目成仇,不相往来。 而无依无靠的自己,则在大学毕业后,别无选择的参加了那场没有宾客的订婚宴。 然后…… 彻底沦为虞臣的禁脔。 这,就是她未来四年的人生,眼下安幼单是想一想,都觉得前途无望,遍体生寒。 好在她如今无意间拿到了王牌,得以窥见天光。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即便现实依旧按照预定的轨迹发展。 她也一定要想办法,扭转人生的齿轮,改变这悲惨的宿命。 安幼睁着眼熬到天亮,禁闭室的小窗户打开,有人往里面扔了一个面包和两瓶水。 安幼拎着其中一个矿泉水瓶看了半晌,咽下口中最后一口面包,敲了下墙壁。 “你水够喝吗?” 裴瑾的声音近在咫尺,很快传过来。 “你少管我。” 安幼叹了口气,没再试着跟他搭话。 两人在禁闭室一共关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中午,才终于被放出来。 小黑屋里阴暗潮湿,又很久没人打扫过,安幼和裴瑾并排走着被押送回病房的时候,彼此都能闻见对方衣服上的霉味。 好在这个时间段,浴室的水闸还开着。 安幼先进去匆匆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裴瑾臭着脸和她对视了一眼,而后很快别过头,侧身避开她进了浴室。 安幼一边拿毛巾努力的擦头发,一边盘算着想要找一个切实可行的逃跑计划。 可站在窗户边看着医院森严的技防设施,她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方法。 到目前为止,唯一让她看到了脱离医院希望的,只有裴瑾的舅舅,洛枳。 可按照时间来推算,洛枳应该在一年后才有可能来这里看裴瑾。 她不敢赌,也等不起。 安幼正想着,就看裴瑾赤着上半身,只在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就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从浴室走出来了。 裴瑾本人显然也很不自在,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窗边站着的安幼,有些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然后不情不愿的解释,“衣服脏了,我没换的所以……” “没事。”安幼和颜悦色的打断他,歪着头冲裴瑾笑了一下。 “你怎么方便怎么来,不用在意我。”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自然,看见男人打赤膊也没有什么害臊的样子。 和以前那种一逗就脸红的状态相去甚远。 裴瑾楞了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 垂着头不太自然的从她面前走过,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可能是觉得尴尬,他坐到床上以后是侧着身背对安幼的。 但病房里什么电子设施都没有,就连个基本的小说杂志报纸也没放一本。 所以即便裴瑾已经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可手上什么都没有,面朝墙呆呆的坐着的动作,依旧怎么看怎么奇怪。 安幼鲜少见到他这个样子,觉得有趣,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床上的人察觉到她的视线,背部的肌肉线条更加僵硬了,整个后腰都弓了起来,竭力把脑袋往下垂。 安幼被他这生涩别扭的反应带的不自在起来,刚准备起身回自己床上。 余光无意间一瞥,就看到了裴瑾后腰上那个月牙状的疤痕。 想起之前小默说过的话,她嗖的站起身,足下一转,朝裴瑾走了过去。 后者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安幼已经动作自然的坐在了自己床边,惊的差点从床上跳下去。 裴瑾看着她,结结巴巴的问,“你,你坐过来干什么?” 安幼抿着唇没说话,只是目光专注的盯着他的脊背到后腰那一块皮肤使劲看。 这时候的裴瑾,背上还是光滑的,除了因为瘦,脊骨翘的有些明显外,基本看不出有什么受过虐待的迹象。 因此,他后腰那一处非常明显的月牙形伤疤的存在,就显得很突兀。 安幼看了两眼,伸手指了下,问,“这是怎么搞得?我记得你以前身上没有。” 裴瑾转头看了她一眼,看样子不太想提起,但架不住安幼眼巴巴的望着,只好不情愿的开口。 “毕业那年,我出了场车祸。” 安幼指尖轻轻戳了一下,“那这儿……” 裴瑾轻描淡写的说,“当时在后座,旁边堆的礼物盒子里有东西扎出来,捅穿了。” 安幼的手抖了一下,追问道,“严重吗?在医院住了多久?” 裴瑾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嗯?” 对上安幼疑惑的眼神,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据说那场车祸之后,我这里出了点问题,很长一段时间状态不对。” 裴瑾指着自己的脑袋耸了下肩膀,“我恢复意识以后,就已经在这里了。” 听他这样说,安幼呼吸一滞,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离冥冥中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她紧盯着裴瑾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问。 “你来这家医院,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