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乔老汉坐在饭桌上，眼睛不住瞟柳云若怀里的乔思思。　　他从前一直没细看，昨晚上才发现，他这孙女也好看得有些过分了吧？　　白白胖胖的，跟个糯米团子似的。　　乔老汉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稀罕，恨不得把孙女拿过来自己抱抱。　　谁料一旁的乔少杰一看他爹这个眼神，直接把筷子“啪”地一声搁在碗上。　　“爹，你看着思思干什么？”　　乔老汉：“啊？诶，我……”　　“我告诉你，思思是我的亲女儿，你要是再敢打那些主意，我就带着她分开过了。”　　乔老汉冤枉啊。　　“我就是看着自家孙女儿想稀罕稀罕。”　　真的就仅此而已。　　但是他在乔少杰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信用度。　　“你能稀罕她？你能稀罕，昨天就不会差点儿把她埋了。”　　乔老汉：……　　他真的知错了，人就不能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相比较乔老汉，李芳兰就在这件事情上淡定许多了，反正男娃女娃也都跟不着她姓，她着急什么？　　她一边掰着黑面馒头一边训斥乔老汉：“你这个死老头子，男娃、女娃又怎么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要男娃，女娃都淹死或者埋了，那将来满世界都找不到女娃了，要男娃和男娃结婚吗？”　　还没容乔老汉反驳，一旁的乔妙也跟着道：“是啊，爹，我也是女娃，你也不喜欢我吗？”　　乔老汉：……　　一旁的豆子也道：“我们书上都说了，现在生男生女都一样，重要的是要少生娃、多种树、多修路，以后国家来养老。”　　乔安杰听得连连点头：“豆子这学上得不错。”　　“以后你们都看着点爷爷，别让爷爷接近你们妹妹。”　　豆子和柱子都在乔安杰的学校上课，全村就只有乔安杰一个老师，一个教室，不管大孩子、小孩子，都在乔安杰那里上课。　　学费也是学生家长给的，有的没钱，甚至给鸡蛋、给鸡、给肉。　　两个小孩子对老师的话奉为圣旨，马上学着电视里的话：“是，遵命。”　　乔老汉气得快要吐血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怎么都不信呢？”　　为了表达自己的忏悔，乔老汉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样吧，以后思思就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以后她比男娃都金贵，啊不，比我都金贵。　　全家人就她是老大，以后男娃有的她都有，男娃没有的她还有，谁都不准惹她，谁都不准欺负她。”　　乔老汉说这话足见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是重男轻女的，男娃可以读书、安家、娶媳妇，女娃只能洗衣做饭干农活，将来长大了换一笔彩礼。　　能让一个丫头片子能和男娃有一样的待遇，他敢说，全村也找不出来一个。　　乔安杰听到这话心里才舒坦了一点：“这还差不多。”　　可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可你还是不准接近思思。”　　乔老汉：……　　一家人吃完了饭，乔安杰又准备去上课了。　　可是一出门，就撞见了隔壁家的胡婶子。　　胡婶子上来一把扯住乔安杰的手：“安杰，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乔安杰一脸茫然：“什么消息？”　　“上头政策下来了，提高农村基础教育，要把这些代课教师转公叻。”　　“真的假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现在国家刚刚放开政策，许多老百姓还是不太敢做生意，吃国家饭是绝大多数人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　　“这还能有假？“　　胡婶子是村里面出了名的大嘴巴、包打听，只听她道：“我有个侄儿是在城里头做干部的，他写信回来说的话，你说有没有假？”　　胡婶子的男人也姓乔，跟乔老汉有着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此刻胡婶子拍着乔安杰的肩膀，笑嘿嘿道：“安杰啊安杰，你的好日子要来了，听说入了编制的教师一个月有四十块钱的工资呢，教得好还有机会被调到城里去。　　你以后混好了，可不要忘了婶子我啊。”　　乔安杰听到这话，只能“嘿嘿”笑着。　　“婶子放心吧，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门口两人说着话，正好被院子里面的吴桂香听见了。　　吴桂香也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事情，一转身又回了自己屋。　　这一琢磨又琢磨了一下午，连活儿也忘了干了。　　琢磨着琢磨着，她又把自己男人扯了起来。　　“乔安平，你说……我和柳若云哪儿不一样？”是少个鼻子还是少只眼睛了？　　乔安平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云里雾里。　　“好像，哪儿都不一样。”　　吴桂香来劲儿了：“怎么不一样了？我差哪儿了？”　　乔安平：“你皮肤比她差点儿，腰身比她差点儿，五官好像也要比她差点儿……”　　吴桂香：……　　她迟早要被自家男人气死。　　胡婶子果然是个大嘴巴，一下午，就把这个消息传遍全村了。　　乔安杰这是发达了啊，农民辛辛苦苦在地里面刨一年也挣不到几十块钱，他一个月就要领四十块钱工资。　　要知道，政策出来之前，至少是中专文凭的人才能当上国家教师啊。　　乔老汉家是祖上冒青烟了。　　村民们这么说，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味儿。　　从前是集体经济，大家一起吃不饱，现在政策一改，凭什么他乔安杰就富起来了？　　别人就算了，乔安杰还是个白眼狼，为好不识好的人，这样的人，凭什么富？　　乔安杰回家，自然要把这件事都给自家媳妇说咯。　　柳若云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也是高兴的。　　乔思思刚出生，谁不想多挣点钱给自己娃创造一个好的生活。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畅想着以后乔安杰涨了工资，多的钱就存起来，把房子起一起，还有多的，还可以买自行车，买电视机……　　以后万一乔安杰真的有机会调到城里去，还能让思思去城里读书叻。　　一想到都美。　　可是两个人不知道，此时的村长才从城里开了会回来。　　今天开会的内容正好就是代课老师转公的政策，教育部要各村的村长把代课老师的名额交上去。　　村长看着面前的《代课老师转正申请表》却开始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