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沛川愣住半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周野。 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长身体呢,好像比他印象里高了一点,也瘦了。 陆沛川看着他怀里那两个炸鸡桶,又想到他刚才说的话……他和秦桑不仅认识,关系好像还很亲密? ——“大伯?” 陆沛川还若有所思,周野又喊了他一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们在公事上有些交涉,所以我……” 说着,又转移了话题,笑着问道:“这炸鸡是买给她的?” 周野点点头:“哦,我晚饭没吃饱,到楼下逛了一圈,看见有卖炸鸡的,不知道秦桑姐吃不吃,我问问她!” 说话间,已经抬起手去敲门。 陆沛川下意识的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周野把门敲的‘咚咚’作响。 很快就听见秦桑在里面应了一声。 她趿着拖鞋跑出来开门时,第一眼先注意到了陆沛川,随后又瞧见周野捧着炸鸡桶朝她笑。 她反应迟钝了一下:“你,你们……” “我买了两份炸鸡,这份是给你的!”周野说话时,已经塞给秦桑一桶炸鸡。 她下意识的接过来捧住了。 周野又道:“我大伯说,他有公事跟你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去吃完就睡了,拜拜!” 小孩的身影,很快的进了同一层另一个房间里,秦桑则还在反应中。 陆沛川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一句话都没说。可她的耳边还回荡着小孩刚才的那个称呼——大伯。 秦桑对陆沛川的事了解不多,知道他想做什么,却不知道他恨着的人究竟是谁…… 之前因为舒菀的原因,和周敛深有过几次照面。 他和陆沛川的相貌有相似之处,所以她也有过这方面的猜想,可又觉得,世界上的事哪有这么凑巧的,一定是她想多了。 然而,周野刚才的那一声大伯,却突然点醒了她! 秦桑不禁瞪大了眼睛,惊诧道:“你,你和周野,你们……” 她太过震惊,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说。 陆沛川淡淡的接过:“就是你想的那样。” 秦桑闻言,呼吸骤然一紧:“你要报复的人……是周敛深!?” 陆沛川没有正面回答,可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拄着手杖,缓步走进房间。 因为他的到来,室内的气氛,好像莫名的平添了几分压抑。 陆沛川说:“从我进周家的第一天起,他就在跟我作对。多少年了……我在他的阴影下活了十几年,他凭什么踩在我的头上?” 他冷笑了一下:“就因为他是周家的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一个拖油瓶?” “他抢走了我的母亲,抢走了我的儿子……还有我这条腿,也是拜他所赐。”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腿。 其实,经过了多年的医治,只要他稍微注意下,再穿上特制的鞋子,这条腿就和常人一样了。 但是他不想。 他必须永远的记住,他都遭受过什么样的痛苦。 陆沛川的眼睛黑沉沉的,褪去了笑容的时候,看起来无比阴冷。 他说:“这些年来,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既然我在泥潭里,那我也绝不会让他上岸!” 他咬牙切齿的一句话,充满着不掩饰的恨意。 秦桑心头一紧,放下了那桶炸鸡,提步到男人面前,忙开口道:“沛川,你听我说,你……”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陆沛川却打断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带有质问的意思。 这么突然的一问,让秦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她心里有些顾虑。 陆沛川的眼神一向锐利,洞悉人心在他这里再轻松不过。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的朋友跟我的新公司是同行业的。”他语速缓缓,刻意停顿了一下,继而笑着问道:“是舒菀?” 秦桑脸色一变,想都没想就说:“你不能伤害舒菀!” 她的语气有些急:“你和周敛深、还有周家的恩怨,跟她都没有关系,无论如何你都不能……” “桑桑。”陆沛川又出声。 他朝着秦桑走近了一步,握住她的手,低头看她的时候,眼神里倒是充满了真诚。 “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付出了多少代价,为的都是什么。” 也就只有在秦桑面前,他才会显露出三五分的真实情绪。 陆沛川说:“为了他们应得的代价,我会不择手段,无论最终会伤害到谁。” 秦桑立刻道:“不可以!” 她的反应有些激动,让陆沛川沉默良久。 室内光线明亮,她站在灯光下,精致的眉眼里皆是担忧。 不过,不是对他的。 陆沛川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问道:“如果让你,在我和你的朋友之间选择一个,你会选谁?” 秦桑怔了一下,没再和他对视,低了头有好一会儿闷不做声。 陆沛川很有耐心,静静的等她回答。 秦桑终于有所回应,却反问道:“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他声音沉沉的:“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我究竟有没有地位。” “我跟舒菀之间……”秦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她帮过我很多次,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浅薄的友情,我们……” 陆沛川却读懂了她的心事。 他直接出声打断:“好了,别再说了。” 秦桑抬眼看他。 他松开了她的手,脸色冷冷的。 “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他皮笑肉不笑的,话里话外皆是讽刺:“所以,在你的心里,我一直都只是排遣寂寞的工具,连你的一个朋友都比不上。” 陆沛川说完,没再看秦桑一眼,离开的时候头都没回。 他走的还是十分缓慢,可一直到门口、到走廊,都没听到秦桑喊他一声。 数年的感情,他是真的有些寒心。 她为了自己的良心过的去、为了自己的前途,选择放弃他,他都可以接受。 可怎么连一些没经历过患难的朋友,都能排在他之前? 想到舒菀,就难免想到周敛深。 爱屋及乌与恨屋及乌,大约就是同一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