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菀站在门口,眼神柔和。温软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心,填满他心底某个空旷角落。 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孤独的,可某些时刻,似乎又十分需要身边人的关心。生病的时候尤其如此。 周敛深没想到,他只是一个小感冒,舒菀竟然都如此担忧的跑过来。 他是需要来自于伴侣这样的关心的。 这一刻,他格外的愉悦和满足。 他放下手机,打了个手势,对她道:“到我身边来。” 舒菀乖巧的走过去,站在床边。 他打了吊针,看起来没那么憔悴了。 周敛深握住她的手,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肌肤。 他缓声问:“谁让你过来的,嗯?” 说话间,暗示的拽了她一下。 舒菀跟随他的力道,自然而然地坐到他身边。 周敛深和她平视着,眼底分明含了笑,语气也有玩味:“创洲有规定,无故请假扣双份工资。这个月扣多少钱了,下个月的工资够不够搭进来的?” 舒菀立刻说:“没有无故请假啊,每次都是有原因的。” 虽然这些原因不能说出来…… 想到这里,舒菀就有些郁闷,嘴角向下撇,颇有些破罐子破摔道:“算了,扣就扣吧,反正等明月山庄的项目结束,我能拿到不少提成。” 听见这话,他笑了,带着一二分逗弄,说:“我是创洲的老板,要不然你好好的求求我,这个月你迟到早退、无故请假的记录,咱们就一笔勾销了。” 他很喜欢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这些言辞暧昧的话。 舒菀有些无语:“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情说这些话。” 周敛深好整以暇:“我病成什么样了?” 他顿了一下,道:“听你的语气,我好像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舒菀没回他这句话,抬起头看了眼吊瓶,还有二分之一的药呢。 见他眉宇间难掩的疲倦和病态,舒菀忍不住道:“你都不看天气预报吗,滨海市最近多雨,出门为什么不带伞?” 这句话,乍一听有那么一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可周敛深知道,她只是关心他。 所以他回的也很认真:“昨晚出去的太急,没机会看那玩意儿。” 舒菀又想到,刚才在门口,赵岚说的那些话。 她说:这两人昨晚吵的厉害,中间周野又跑出去,不知道去哪了,折腾到快清晨了才回来,衣服全都湿透了。这会儿生病了,一点也不奇怪。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听赵姐说,你们吵的很凶。”舒菀说着,心忽然沉了沉,低下头小声道:“是不是又因为我……” “和你没关系。”周敛深猜到她在想什么,开口打断:“小孩儿皮子痒了,这两年越来越叛逆,回头找人商量一下,把他扔去部队训两年,磨一磨他的性子。” 他说这番话时,尽管语气很平静,可其中透出来的认真,还是让舒菀心中一紧。 她连忙劝阻道:“千万别这么做!” “嗯?”周敛深疏懒的回应了一声,看她的时候微微偏着头。 尽管在病中,可他依然格外的富有魅力。这份病态,更为他添了一丝说不出的引诱感,卸去了一贯的严肃和不苟言笑,多了敢让人试图接近的风雅。 舒菀的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认真道:“你要是这样,他肯定以为你不要他了,到时候会更逆反的。” 周敛深笑:“你好像还挺了解他的。” 舒菀说:“因为我小的时候,和他有着差不多的经历,我也不希望我爸再娶,我也在等着我妈回来,可后来还是渐渐的认清了现实……” 他问:“认清了什么现实?是你没有办法,撼动你爸的决定?” “不是。”舒菀摇了摇头,在心里措辞了一下,缓缓道:“是认清了这世上有些人,就是没办法生活在一起,我爸和我妈,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复婚。他们两个人,也没有那种为了孩子牺牲一切的想法,我期盼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想象罢了。” 这样的心事,她其实没有对谁表露过,包括乔宁和秦桑。 那个时候,她年纪还不大,心里想的东西,很难用言语确切的表达出来。后来年长了,她也不想再说了,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周敛深面前,她自然而然的就袒露了这些。 舒菀想:应该是因为周野吧。她想解开小孩儿的心结,所以就拿自身做了例子。 周敛深听舒菀说出这些,他是心疼的。心疼她在很小的年纪里,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安全感与呵护。 他也理解了她的性格为什么一直很矛盾化,无非是情感促使她做出的选择,理智又在阻拦。 所以很久之前在浔阳的那一晚,应该耗掉了她仅剩不多,甚至于全部的勇气。 周敛深想着,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手心,用力往他身前拽了拽—— 舒菀顺势倒在了他怀里。没有任何挣扎,过分的乖顺和柔软。 他的心情再度愉悦。 他打了吊针,恢复了一些力气,这种情况下,依然占据着主导地位。 周敛深说:“我很高兴你能对我说这些。” 他顿了一下,松开舒菀的手,帮她整理着有些乱的头发,充满了温柔和耐心:“我也会认真思考你的话,换一种方式和小野相处。只不过这么多年的心结,一朝一夕恐怕很难改变。” 舒菀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连忙道:“不会的,小野其实比你想象中更懂事、更成熟。” “是么?”他挑了挑眉,语调意味不明。沉敛的声线里,添了一丝病中的沙哑,又莫名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性感:“你这样夸他,我有些吃醋。” “……” 他不满道:“怎么从来没听你夸过我?” 舒菀其实挺无语的,没见过有人吃醋,吃到自己儿子头上。 可念在他生了病,她也只好尽可能的顺着他的心意。 舒菀沉默了好一会儿,本来在心里思索着夸他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干巴巴的问他:“……那你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