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河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不舒服就说，我停下歇会再走，反正咱们不赶时间。”　　 他放慢车速，又花了两个钟头才赶到赵家乡。　　 赵家乡这会儿的街道布局十分简单，就两条街，一条老街，一条新街，连成7字形，边上还有一条小河顺流而过。　　 望着车窗外那有些陌生的风景，赵山河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逐渐被唤醒。　　 如果算上前世，他已经有好几十年没回来过了！　　 虽然每年都会来给父母扫坟，但再过两年，赵家乡就撤乡设镇，逐渐繁荣起来。　　 那时候赵家镇的模样与现在自然大不相同。　　 红色的夏利十分打眼，哪怕是在南城，行驶在路上也有很高的回头率，更不要说在赵家乡了。　　 乡里这条路上，四个轮子的车，估计只有东风牌的翻斗。至于这种新颖的小汽车，大部分乡民只在报纸、电视上看见过。　　 甚至有些人还把家里的老人小孩全都叫出来看稀奇。　　 所以赵山河一路开过来，受到了无数人的注目！　　 有几个小屁孩，还成群结队地跟在车屁股后面，眼里满是好奇。　　 赵山河开到老街尽头，在小河的桥边停下。　　 河岸那边都是农田，百米开外的山坡下，错落着几栋砖瓦房。　　 赵山河的大伯二伯就住在那，他十岁以前也在那住，不过他家房子早就倒了。　　 把车停好，赵山河拉开门，苏婉抱着颜颜下车，在桥边的墩子上坐着休息。　　 晕车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赵山河抱起女儿，轮流拍了拍母女俩的背，又给她们喂了几口水。　　 “爸爸，你怎么不晕车呀？”颜颜抓着水壶问道。　　 “会开车就不会晕了。”　　 “可我也会开碰碰车呀，为什么还是晕？”　　 “你这丫头，嘴真贫，晕车了还不老实！”　　 赵山河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又看到了车屁股后面那几个小孩。　　 他们也就十来岁，估计还在上小学，胆子小得很，见赵山河看过来，连忙移开目光。　　 不过其中一个留着光头的小个子，使劲盯着赵山河看。　　 赵山河笑了笑，冲着那个小光头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小光头犹豫了一下，凑过来问道：“你是不是赵老三？你媳妇儿长得跟花儿一样，我也想讨这么漂亮的老婆！”　　 赵山河闻言笑了笑，看来是之前带苏婉回来的时候，这小光头见过自己。　　 就是不知道这小家伙是哪家的小孩。　　 他的大伯二伯有好几个儿子，赵山河在其中排行第三，虽然他没把大伯二伯当一家人，但乡下基本都是按照这种排行叫人。　　 赵山河放下颜颜，从车后座抓了一把水果糖，递给小光头。　　 小光头很讲义气，给几个小伙伴分了糖。　　 赵山河问道：“你没认错，我就是赵老三，你是哪家小孩？”　　 “我爸是赵山华，我叫赵清成。”　　 赵山华，这是二伯家的堂哥！　　 赵山河看了看小光头：“那你该叫我三叔！”　　 “三叔！”　　 估计是看在水果糖的份上，小光头叫了一声。　　 赵山河对这小孩没什么敌意，他看不惯的是大伯和二伯那两个老东西。　　 而且他的几个堂哥人其实还不错，当初他被后爸撵回来之后，还悄悄给他送过吃的。　　 前世他发达了之后，也提携照顾过堂哥们。　　 “这是妹妹吗？打扮得好漂亮！”赵清成指了指颜颜。　　 听到有人夸自己漂亮，小丫头好像突然就不难受了，甜甜地说道：“谢谢清成哥哥，我叫颜颜，已经上大班了。”　　 小丫头这会装起了矜持，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三叔，你们要不要去我家？我家今天炖了排骨！”　　 赵山河笑了笑，问道：“你爷爷是不是在家？”　　 赵清成点点头。　　 “那我就先不去了。”　　 赵山河从兜里翻了翻，掏出两块零钱。　　 “这钱你藏好，自己拿着买糖吃，别跟你爸妈说，不然肯定给你收走！”　　 赵清成拿住钱，郑重地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年代的小孩来说，两块钱，那可是一笔巨款！　　 果丹皮、干脆面、炸米棍，眼下这些零食都只要一分、两分钱！　　 苏婉也起身，从车里找了一套文具出来，几个新本子，一个铅笔盒，递给了赵清成。　　 崭新的铅笔盒上面印着卡通图案，里面还有夹层！放着几支铅笔，一块橡皮。　　 身旁几个小伙伴眼睛都看直了！　　 赵清成也十分喜欢，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赶紧回去吧。”　　 赵山河拍了拍小家伙的青瓜蛋子，发茬还有点刺手　　 赵清成脚丫一翻，就在田埂上飞奔了起来。　　 赵山河见苏婉和颜颜已经恢复了过来，于是在车里找出准备好的纸钱、香、鞭炮，准备去上坟。　　 坟头就在山坡半腰的林子里，路有点难走，全是杂草，赵山河找了根木棍在前面开路。　　 很快，找到了两块简陋的墓碑。　　 说是墓碑，其实就是两块方形的大青石，上面简单刻着名字和生辰。　　 虽然父亲死得很不光彩，但始终是他爹，后世他每年至少都会来看望一次。　　 母亲的坟也在旁边，当初没地方安葬，还是小姨出钱把遗体拉回村里，葬在了父亲旁边。　　 虽然母亲改过嫁，但他爹肯定没资格嫌弃。　　 农村上坟的程序很简单。　　 先清理周围的杂草，然后在坟头点燃纸钱、按照辈分轮流拜一拜，最后点一挂鞭炮就完事。　　 赵山河习惯在烧纸钱时倒两杯酒，算是祭奠。　　 “中秋节，我来看看你们，苏婉、颜颜也来了，我命硬你们不用管我，不过你们在　　 赵山河当然不信神神鬼鬼这些东西，这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　　 不知不觉，他的心情变得有些惆怅。　　 苏婉从装纸钱的塑料袋里抽出了一张报纸，是赵山河接受采访的那张，混合纸钱一起点燃。　　 “爸、妈，山河现在有出息了，也挣了钱，还买了新房，日子越过越好，你们不用担心。”　　 小丫头也十分懂事，在坟前跪下磕了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了几块糖。　　 “爷爷奶奶，颜颜来看你们了，这是我爱吃的棒棒糖、还有城里带来的巧克力，可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