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主为了管住他,不让他出去惹祸,一直把他关在叶府里。” “我本来以为,叶青岚不会有机会来长安的,以他的性子,肯定会为了玩乐而耽误正事。可是叶家一行人莫名消失让我心生疑惑,我们之前推测他们人间蒸发的原因,其中被我们自己推翻的一条,就是叶家的人自己离开了。” 慕容白说道:“袁胜的话,也印证了我的这一猜想。” “叶青岚是个爱管闲事的,遇到有人纵火意图行凶,肯定会插一手。而且从袁胜对那人的描述来看,与叶青岚一般无二。” “我父亲曾经指导过他一段时间的剑术,据我父亲所说,叶青岚很聪明,不论是习武还是经商,都有天分。但他偏偏对习武不怎么上心,连经商也总是破产,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所以说,叶家的人平白无故在商州城消失不见,就是叶青岚无意中撞见了袁胜,然后带着所有人去追他,在山里面跑了三天三夜?” 李心安皱眉道:“不可能吧……他又不是傻,见义勇为也就罢了,车队里的几十万两银子就抛下不顾了?” “也正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慕容白扶额叹道,“他再怎么放荡不羁,也该明白孰轻孰重啊!” “也许还有内幕我们不得而知,不过那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 李心安撇了撇嘴角,不悦的瞪着慕容白。 慕容白被他哀怨的眼神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李兄……你怎么了?” “你一开始就回答错了,我问得不是叶青岚这个人。” “那你问什么?” “我想问,以前在慕容山庄,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慕容白扶在桌角上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半张桌子应声而碎。 茶水泼洒到李心安的身上,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哀嚎道:“烫烫烫烫烫……、 “此事休要再提!”慕容白低着头,头发披散下,将他的脸笼罩起来。 “我不想说,也不想去想。” “好……好……”李心安苦笑道,“您老高兴就好。” “不过——” 他嘿嘿一笑,“那个叶青岚如果真的像白木头你说的那样的话,应该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如果叶家的人真的遭遇不测,他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说不定,现在他人已经在长安城了。” “你想做什么?”慕容白心里闪过一丝不妙。 “啧……如果有缘的话,我倒是还真想和他见上一面,好好聊聊。” “当然,他要是知道你在我这里的,而说些什么的话,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的了。” 慕容白沉吟片刻,陡的站起身。 “李兄。” “干嘛?” “我觉得这些日子,还是让你出不了门比较好。” 他拎起李心安,把他往院子里拽去。 袁胜尴尬的站在屋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觉得自己该走,可是……院子里的那阵惨叫,实在是太悦耳了! 舍不得走啊…… …… 户部驿站。 叶家七公子叶青岚在户部官员的接引下,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像失去了魂魄的孤魂野鬼一般,无神的瘫坐在床上。 “叶家的人……没了?” 从城门到驿站的这一路上,他像个货物一般,从城门守军的手上辗转到南衙金吾卫,再到京兆府,最后被交到户部的手上。 每一个人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问一句:“其他人呢?” 是啊,其他人呢? 叶青岚已经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商州城发生的事情。 叶家留守的五十五人,凭空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叶青岚愤怒的捶打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泪滴滴落在血迹斑斑的地面。 他无力的躺在地上,两眼睁大,空洞的盯着屋顶。 “完了……叶家完了……” “回不去了……” 叶青岚的身体轻微的战栗起来,他脸色煞白,恐惧的保住了头,蜷缩成一团。 “叶青岚,你个废物!你个混蛋!你为什么不听叶响的话!为什么非要进商州!为什么非要管那个杀手!为什么要追出城三天!为什么不早回来!” “为什么……把爹的话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父亲叶梦松的脸庞浮现在叶青岚的眼前。 “岚儿,此事事关我叶家前途命运,万不可大意松懈。到了长安,不要舍不得花银子,他们要多少,你就给多少!也不要和别人结仇结怨,受了再大的气,也要在肚子里忍着!” “只要你能安稳回来,我叶家百年富贵平安就有了!” 叶青岚还记得,自己当初满不在乎的答应了,记得大哥二哥两人不解的质问父亲,问什么非要让自己这个败家玩意儿去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 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个败家玩意儿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该死,我明明只是想在进长安之前最后放松放松的,我知道轻重啊!可怎么……莫名其妙的,一切都跑偏了呢?” “是那个杀手!对,是他!从遇见他开始,一切都变了!” 叶青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自言自语起来: “一定是他!是他勾引我出了商州,调虎离山,带走了叶家剩余的人。” “二品初位的实力,在江湖上应该是有名号的,练的也是杀手功夫。而且车队那里我还留了二品中位的孙义,能悄无痕迹的把他带走,对方的势力查起来不难。” “可问题是,是谁要这么干?” 叶青岚愁眉紧锁,思考起出发来长安之前的事情。 “我离开前,大哥曾暗中叫来了他的那一帮人,商议了不知什么,第二天才离开。” “二哥则是一反常态,对我和颜悦色,要拉拢我。” “大姐也是,向来对我不喜,临出发前一天,给我置办了一桌酒席。” “是他们下的手?” 叶青岚坐直身体,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他们没这么蠢,我出了事,父亲会第一时间怀疑是家里出了内贼。” “而且,叶家皇商进京,出了岔子,他们也得不到好处。” “现在叶家是骑虎难下,我们踏过尸山血海挣来了皇商的地位,再回头已经不可能了。这个紧要关头,他们不至于有所动作。要想对我动手,怎么着也该等我离开长安才对。” “而且,干嘛对我动手啊。” 叶青岚苦涩的笑了笑:“我又没那心思当家主,咱们这商贾之家,也不管什么庶出嫡出。就算我是嫡出,又不是嫡长子。” “难道是……算了,老四比我还能装,不可能是他。” “出了家里人,还有谁想害我?” “只杀人,不劫财,见财起意的说不过去。” “而且对禁军分毫不动,说明对方是知道利害的人。” “难道是长安城里的?” 叶青岚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咂了咂嘴。 “苏先生,我可是听了您的一番好话,老爹让我来长安我这才没有拒绝。” “您可别害我啊。” 房门突然被人扣响。 自幼和他一起长大的仆人叶响的声音响起:“公子,户部高大人传话来了,说皇太孙李俶殿下一会儿就要来看您了。” “李俶殿下?” 叶青岚飞快的从地上窜起来,一部跨到房门,开门问道: “什么时候?” 看到叶青岚一副凌乱的像刚和谁打了一架似的样子,手上还淌这血,叶响吓了一大跳,“公子,您这是咋了?” “我没事,说殿下!” “哦,皇太孙殿下应该快了吧。公子,我给您好好收拾收拾,别在殿下面前丢了咱叶家的脸。” “哦,好。”叶青岚把两只手举到自己眼前,声音带着哭腔。 “叶响,你有什么让我不疼的方法没?” …… 半个时辰后,李俶匆匆赶来。 “殿下,慢些。”苏先生苏休堪堪下马车,在后面紧追慢赶,好不容易拉住李俶。 “叶家公子心性有些幼稚,叶家刚刚遭逢大难,恐怕他会失态,您要多包涵。” “我知道的。”李俶拍了拍苏休的手,在户部众官员憧憬的目光中,踏上楼梯,轻轻推开了叶青岚的房门。 屋里,叶响垂手侍立,叶家公子叶青岚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李俶刚一开门,就被这场面吓住了。 后面的苏休一看,也是哭笑不得。 哪儿有见皇孙,下人站着,公子跪着的? 仆人叶响此刻恨不得自己马上从这楼上跳下去,就当自己没来过这世上。 叶青岚的举动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刚听到门外面有声响,公子就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叶响犹自惊讶的时候,李俶就已经推门而入,瞠目结舌了。 留下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草民叶青岚,拜见皇太孙殿下!” 李俶在短暂的惊讶后,连忙快步上前,把叶青岚从地上扶起。 “叶公子,不必行如此大礼。你我年岁相仿,仅以兄弟相待便好。” “草民不敢!” “你看?生分了不是?”李俶笑眯眯的说道,“叶公子,请坐。” “是。” 叶青岚恭谨的回头,却见叶响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对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赶紧添茶倒水。 几人各自落座,李俶介绍道:“这位是苏先生,想来叶公子也见过了。” “是,苏先生之前对小子多有照顾。”叶青岚向苏休行了一礼。 “苏先生当初走的急,小子没能来得及和您道一声谢。” “叶公子言重了,苏休什么都没做,如何承担的起叶公子这声谢啊。” 三人各自寒暄了一阵,叶响给他们添好茶水,随后离开屋子。 李俶饮了一口茶,说道:“叶公子,是第一次来长安?” 叶青岚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是。小子之前在家里惹出了不少麻烦,家父一直禁足,小子也没去过几个地方。不过小子之前对长安早已心驰神往,今日终能随愿。” 李俶笑了笑,“既然是第一次,那可得好好在长安玩一玩。我认识一个和叶公子年岁性格都十分相符的人,可以让他带着叶公子好好游玩一下。” “小子多谢殿下美意!” 李俶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次在商州,发生的事情,本王也很抱歉。” “竟有贼人如此大胆,敢劫掠皇商!朝廷已经在追查了,圣人亲自下旨,要在十天之内破获此案!” “草民谢陛下隆恩!”叶青岚连忙跪下,向着皇宫的方向三拜九叩。 “我想问一句,叶家折损了这么多人手,和户部的交接,可还能正常进行?需不需要再从叶家调派一些人过来?”李俶担忧的说道。 叶青岚摇摇头,“这个大可不必。小子虽然顽劣,但也是知礼的,此次和户部交接,尽数在小子一人之身。” 李俶惊讶的看了身旁的苏休一眼,苏休微笑道: “殿下,臣没骗您吧?叶七公子确是有大才的,叶家主把他禁足在家里,哪儿是为了调养性子,分明是养精蓄锐。就为了今日,不飞则已,一鸣惊人。” “苏先生说笑了,我哪儿有那能耐啊,也就是做个叶家子弟应该做的罢了。”叶青岚苦笑道。 “叶家的消息传进长安,实在是有些晚了。叶公子,可能要劳累你了,明天就要去户部。之后的日子里,可能少不了奔波。” 李俶握住叶青岚的手,关切的道:“若是叶家准备的不充足,尽管向我开口。” “殿下言重了。” 叶青岚凝重的道:“殿下大恩,叶家无以为报。叶青岚一介布衣,惟愿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