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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退无可退!

我本边军一小卒 四月花黄 5026 2024-10-22 04:36
   大雍太康五十九年,十二月初六。   从十月初九,镇辽军誓师出塞,到如今已经快两个月过去了。   一个多月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惨败,让整个幽州的上空都被笼上一层阴霾。   因为这意味着那些该死的蛮狗,即将大举南侵。   而有着当初定北、廊居两县当初的惨状在前。   不少靠近幽北草原的百姓不得不背上行囊,离开了祖祖辈辈生存的土地,一路向南避难。   可很快他们便听到一则出乎意料的惊人消息。   那就是镇辽军竟然在定北城挡住了数十万蛮骑大军的强大攻势。   等等!   镇辽军不是溃散了吗?   一众背井离乡南下逃难的幽北百姓,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只是没人敢去确认这则消息的真实性。   正如此刻定远县城墙上的那些镇辽军将士,看着下方那些昼夜不停不断冲向城墙的无数蛮狗,没人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挡住这些畜生一般。   但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身后就是乡梓!   就是父母兄弟!就是妻儿子女!   一旦自己退了,整个幽州都会血流成河,化作一方浮尸万里的血腥地狱。   他们不能退!   也不敢退!   “杀!”   一批批蛮狗呼啸着冲上城墙,又一批批被杀退。   而作为代价就是这片本就不算宽广的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尸体。   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时间清理脚下。   只能踩着那些蛮狗,乃至袍泽的尸体,继续杀敌!   什么是血肉磨盘?   如今的定远城上就是!   双方都在发疯似的往城墙上填充着无数的人命。   不断拔高的尸堆,堆高了定远城的城墙。   汩汩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城上砖墙。   巨大的喊杀声,震动了天上的云彩。   这里不是人间。   是地狱!   存在于人间的地狱!   “杀敌!杀敌!”   一道奋力高呼的身影,身上的黑甲已经支离破碎,手上的镇辽长刀更是只剩半截。   整个人有如血葫芦一般的他,怒目圆瞪,挥手砍杀了一名蛮狗。   可在这之后,却忽然没了声息。   因为敌人的弯刀划破了他的肚子,宣泄而出的内脏,已经掏空了他的腹腔。   他早就应该已经死了。   支撑着这一口气不泄的,或许只是那一道不朽的英灵罢了。   “什长!”   城墙上传来几声悲呼,可这份悲伤终究是短暂的。   很快便被四周那冲天的喊杀,淹没于无形。   ……   “妈的!那些蛮狗这两天搞什么鬼!已经疯了不成!”   “快!午字营的弟兄撑不住了!”   “快派人上去增援一……”   一道身影从城墙上飞身而下,冲下方疾声喝道。   可他这话喊了一半,便忽然住了口。   因为眼前那一片空荡荡的营地,生生堵住了他的口。   而眼前那些为数不多却挣扎着站起身的身影,却是哈哈笑道。   “弟兄们,可休息够了?”   “休息够了,就上去吧!”   “够了!够了!走!上去杀蛮狗!”   “哈哈!不错!老子早就等不及了!走走走!”   说着,一道道身上鲜血还未凝固的身影,直接站起身,快步向城墙上走去。   只是还没等他们走上几步,却被一片呼啸而至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看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身影,那些将士面色一沉。   刚想喝问什么,却听那些马上的骑军,忽然呼喝一声。   “下马!”   整齐划一的动作之后,为首的那曲军候面向那些血战了不知道多少日子的将士,喝道。   “礼!”   一阵甲胄碰撞的铿锵声中,那些下了马的骑军瞬间完成了躬身行礼。   面对眼前那一双愕然、疑惑的眼神,为首的那曲军候淡淡一笑。   “诸位这些天挣了不少军功,也该歇一歇。”   “分润一点给咱们兄弟了,可不能吃独食。”   听闻这话,面前那些将士神色一愣,讷讷道。   “你们可是骑军……”   那曲军候闻言,哈哈一笑。   “骑军怎么了?今日就让你们这些重甲军的兄弟看一看,咱们这些骑军下了马,也一样能杀敌!”   说完,那曲军候手中长刀出鞘,呼喝道。   “兄弟们,咱们可不能让他们看扁了!”   “杀那些蛮狗一个片甲不留,给这些重甲军的兄弟看看!”   听闻这话,刚刚还一脸肃然的一众骑军,瞬间嬉皮笑脸起来。   “没错!过去他们吹嘘自己步战无敌,老子就一直不服!”   “今日难得有机会,那就战场上论个长短。”   说着,这些下了马的骑军随即便拔出腰间的长刀。   跟着他们那曲军候向城墙上冲去!   而看着这些下马骑军匆匆越过自己等人的背影,那些呆愣在原地的重甲将士,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这些骄傲的蠢货!   明明是替他们去死,嘴还硬得跟什么似的!   让弟兄们欠你们一份情,难道比去死还难?   “一帮犟种!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他们嘴里骂着,却悄悄抹了抹眼角。   而后就这么瘫倒在原地。   因为他们真的撑不住。   歇一歇吧,稍微歇歇,等有了力气,才能更好的杀敌!   才能……呼噜呼噜……   ……   镇辽军其实分属两支。   以天干地支为营号。   天干为骑军。   地支为重甲步卒。   自从成军以来,就彼此看彼此不顺眼。   私底下打架斗殴、拍桌子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娘都不止一次两次。   可这一次天字营骑军对地字营重甲的那一礼,却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草原那一战,若不是那数万重甲不惜一死,拦下那些蛮狗。   如今的镇辽军别说是守住定远这座孤城了。   现在还能不能存在,都还两说。   想到那一声声仰天怒吼的‘快走’!   那些下了战马,走上城墙的骑军将士,心如刀搅。   ‘若是……若是当初斗殴的时候,能让一让那些狗东西就好了……’   ‘可惜……没机会了……’   “我的袍泽……”   一刀斩杀一名腾空跃上城墙的蛮狗,那将士也顺势斩掉自己心中那一抹愧疚。   最终化作一声震天怒吼,“杀敌!”   ……   定远县衙所在。   一道昂扬挺拔的身影,定定地看着眼前那方纸质的城防图。   虽然以他的修为,只要神念一扫,整个定远城便可了然于胸。   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   在面对有些事情感觉有心无力的时候,总会喜欢做一些无意义的事,用来打发时间。   公孙度也是如此。   在不知道看了多久之后,公孙度忽然问道。   “陈贤那个狗东西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陈贤就是当初那个‘仅以身免’的定远县令。   按大雍律,县令失土,立斩不赦。   只是这厮朝中有人为他说话,才得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只可惜这一番戴罪立功的妄念,也随着镇辽军的那一场惨败,化作了泡影。   而听闻公孙度这话,左右侍立的几名文士,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应道。   “陈县令昨日就……战死了……”   公孙度闻言,神色一愣。   战死了?   对哦,昨天有人跟自己禀告过。   是自己搞忘了。   公孙度也没往心里去。   毕竟抛开那厮的世家身份不谈,说到底只是一个区区天门境罢了。   这样的修为,在这样动辄数十万的庞大战场上,实在是太过不起眼了。   公孙度冷笑道。   “当死则死!这狗东西倒是聪明!”   现在死了,总好过事后被人追究失城之罪。   还连累家族脸上蒙羞。   听到公孙度这话,县衙正堂内侍立的那文士,本想说那陈贤死得倒还算是勇烈。   可想了想之后,还是算了。   这一战死得壮烈的,又岂是他陈贤一人?   就连大娘子不也……   想到那道窈窕淑丽的身影,想到自己一直暗藏在心底的那一丝妄念。   那年轻文士心中一痛,随后化作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正打算将手中阵亡将士的文书递给公孙度的时候,忽然见公孙度霍然站起身,而后瞬间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感应到外间一闪而逝的熟悉气息。   那文士眼中闪过一抹难掩的狂喜之色。   是大娘子!   她没死!   ……   后衙。   公孙度神色怔怔地看着眼前那道身影。   虽然他早就从公孙峙口中得知公孙辛夷还活着,但当他听到那一声‘父亲’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虎目含泪。   “活着就好!回来就好!”   重复着口中的话,公孙度赶忙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公孙辛夷扶起。   他这一生,虽然名声不小,算是有几分威名。   但子嗣不昌。   唯有这一个独女在膝下承欢。   自然视若珍宝。   而这个独女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无论修为还是用兵,都远胜同龄的族中儿郎,让他骄傲无比。   甚至时常生出‘惜哉,木兰不是男儿身’的感慨。   可经过此次之后,他却不这么想了。   战场之上生死一瞬间,就算是武道真仙都有可能殒命。   而作为一个父亲,他只想她能活着。   什么战场功业!   什么家族荣耀!   都是他妈的狗屁!   所以在亲手扶起公孙辛夷后,看着女儿平安无恙的样子,公孙度一面感慨。   一面断然道。   “这次之后,伱便离了军中吧!”   这战场厮杀,终究是男儿的事。   他不会允许她再任性下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公孙辛夷在听闻这话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螓首低垂间,竟然直接‘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公孙度瞬间大喜。   因为在这之前,他也跟这妮子说过好多次。   可每次都被她倔强的拒绝了。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答应得这般干脆。   只是就在公孙度大喜之下,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看着自家独女螓首低垂间那一抹微不可查的红晕,公孙度脸上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   出于一个父亲和大修士的本能,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   长呼一口郁气后,公孙度黑着脸寒声问道。   “木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父亲说?”   公孙辛夷抬首,一面收起自己心中的小心思,一面正色道。   “父亲,我镇辽军今日将攻龙城!”   “祖父送我回来之后,便赶回草原了!”   “所以还请父亲勿要忧虑!此战我镇辽,必胜之!”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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