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像,并不全部都是超脱大能!实际上,这些画像只有一部分——挂在墙壁上头的最前头,才是超脱境界。 后头是成圣。 再后头——是造化,炼基——但是每个修炼者,都拥有一张自己的画像。有些是空缺着的,大概是那场战役无人幸存,因而难以留存画像,还是之后慢慢才收集了讯息,再到后头又清晰了很多。 每一张风格迥异的画像背后,都藏着一个鲜血淋漓的魂魄。叶念慢慢地向后走,她攥紧了手掌。 她过往也想过。 修炼的意义是什么。 只是为了飞升么?她是冷情冷性的人,她只想要成功飞升——但是她眼下从这条长廊走过,突然心头有了更深一重的感悟。她修炼,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修炼的真谛。 不是飞升。 而是拥有一种——可以随心所欲的力量。如果她足够强大,她今时今日,已经可以直接去斩杀那只鬼妖王。 但是这些人,明明不拥有那种力量,却仍然要做这样……九死一生的事情,支撑着他们的,大概就是——心中的信念吧。 想要修炼的人,得有一种信念。变得强大的信念——叶念的睫羽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她的神色微微一变,但是随即正色,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不论这里头,藏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宝物。对于叶念而言,她最需要的东西,她已经在这条长廊里头得到了。 其他的宝物,法决——亦或者其他山海大陆流传下来的秘密也好,这些东西,都不如这条长廊对她的意义重大。 山海大陆,这片大陆,同她没有干系。 她本可以随时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但是她如今已经做不到。 在见过长廊之中——她心中,某个角落,似是被温柔的触动了一下。她要竭尽全力地帮助山海大陆,解决这危机,因为唯独只有这样,她才能够问心无愧。 叶念想。 她所求的。 也无非只是问心无愧这四个字。少女扬起脸庞,然后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 而就在叶念在藏经阁之中徜徉的时候,在山海大陆斩妖联盟之中,两个男人,坐在一张桌子的两侧。 他们在下棋。 简之舟落下一枚白子。 棋盘之上,白子已经占据了大半区域,眼看着黑子已经无力回天,而简之舟则是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叶遵道,他说道。 “打斗我不如你,但是下棋——你不如我。” 他这句话,说得肯定无比。但是叶遵道的双眸盯着眼前的棋盘,然后叶遵道平静地说道。 “下棋你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输赢重要么?” 简之舟沉默了好一会儿。隔了许久,他方才徐徐伸出手,落下最后一枚白子。然后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叶遵道,语气极为笃定。 “输赢有的时候不重要——但是有的时候,很重要。” 叶遵道摇了摇头,简之舟想了想,问道。 “你当真打算留在这里百年?这片大陆——终归不如我们那边自由。以你的性格,肯留下来,很难得。” 叶遵道却说道。 “若不是我,那便是她。你希望何人留在山海大陆?他把问题抛给简之舟,而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简之舟愕然,沉默片刻,他方才轻声说道。 “所以居然是为了叶念?” 他没想到。 叶遵道的指尖捏住了一枚黑子。他说道。 “说穿了,还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念头通达。倒是不单单只是为了叶念而已——而且,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磨砺机会么。我想大概是没有了,既然如此,我怎能不抓住。九澜尘之剑在我手中,那么那个鬼妖王,就该我去杀。” 明明是引得一片大陆腥风血雨的鬼妖王。 在叶遵道口中,却是该他杀的一个存在。他的眼底,缓缓涌动出一片决然之色,那神色卷动风尘霜雪,而简之舟在他面前,好似整个人仍然如同春风一片,他瞬息之后,轻声说道。 “该你杀的,跑不了。” 但是简之舟在心中想。 不该你得的人。你得不到。 而叶遵道却完全不知道简之舟心中的这后半句,他抬起头看向简之舟,隔了棋盘,面容冷肃的青年,开口说道。 “叶家如何了?” 简之舟一怔。 “叶家?” 他还想要打个哈哈敷衍过去,而对面的叶遵道则是似笑非笑地看向简之舟。 “何必装模作样?你想必早就已经清楚明白我的真实身份了吧?我就是叶遵道。” 他这样自爆身份。 简之舟也装不下去了。他的确早就知道,但是之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被叶遵道挑破,他点了点头,说道。 “我的确知道。毕竟一片大陆,如同你这样的人物,只有一个。” “哦……对了,除了叶念之外。只有一个。” 他不忘补上一句。 纵然叶遵道傲气冲天,但是叶念,绝不在他之下。 而叶遵道听见简之舟这句话,突然唇角上扬起来。他的神色有些似笑非笑——然后简之舟听见叶遵道开口说道。 “可我们都姓叶,都算是同叶家沾亲带故。” 简之舟心想。 同一个姓又如何,血脉相同才麻烦呢。他停顿数秒,然后抛出了另外一个消息。 “你知道叶黎突破到造化境界了么?你倒是可以安心待在山海大陆——叶家倒不了。” “你需要些什么,我都能给你带来。” 反正对方要留在这里百年,所以简之舟自然乐得做些顺水人情,左右他也要是持续不断地同斩妖联盟做交易的。 而叶遵道听见他这样说——他倒是没客气,他说道。 “我的确有些东西需要你收集。” 简之舟倒是诧异了。 “你不怕我在给你的东西里头做手脚?” 叶遵道看向简之舟那张好似永远神态不变四平八稳的脸庞——他眯着双眸,半笑——然后他说道。 “你不会的。” “做生意的人,最在乎名声。” “你是最会做生意的人,所以你不会做自毁名声的事。” 他同简之舟,其实都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正因为如此,有欣赏,也有忌惮,但是明白彼此不会是敌人,但是也多半成不了要好的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样便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