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轻轻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品尝着茶水。 神色自若,宛如闲云野鹤,但似乎并无开口的打算。 玄女轻抿了一口茶水,与此同时,谨小慎微地抬眸瞄了一下玉清。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与这位陌生的仙子素昧平生,仙子有何话要同她说。 难道是察觉到了她内心那些难以启齿的念头,要像她母亲一样,讥讽她心比天高吗? 许久之后,仍未等到对方开口。 玄女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她细声细气的问道,“敢问仙子与浅浅是何关系?” 听到这话,玉清的眉头微微一动。 玄女不问她的姓名来历,却先问她与白浅的关系。 思及她对白浅的那份隐秘的执着,倒也在情理之中。 玉清微笑着回答道:“不过是同在昆仑虚听学而已。” 玄女自是知道,能拜入昆仑虚的,其家族在天族必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仙子是?”玄女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问道。 “九重天,太晨宫,玄清。”玉清不紧不慢地回答。 玄女不禁瞪大了眼睛。 心中既是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难怪浅浅在她面前这般谦逊,原是东华帝君的高足。 她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诚惶诚恐道,“见过玄清公主,玄女失礼了。” 玉清不在意的轻轻一笑,抬手一指,示意她坐下。 “请坐,今日这里没有所谓的公主,也没有赤狐族的三尾狐狸。 只有玄清和玄女。 我要同你说的话,也与身份无关。”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眉眼一弯。 “或许,与身份也有些许关系。” 玉清自在的神态和温和的语气,将玄女心中的惊惶抚平。 她顺从地坐了下来,半边屁股挨着石凳,显得有些局促。 “听浅浅的意思,你自幼便来到了青丘,与她一同长大。 自从她去了昆仑虚求学,你才回到赤狐族。 只偶尔通过你的嫡姐未书,与她保持书信往来,是这样吗?” 玄女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不必紧张,就当我们是一见如故,随便聊聊。” 话虽如此,玄女的神情却没有放松半分。 玉清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轻声说,“聊聊你吧,玄女姑娘。” “公主殿下说笑了,我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三尾杂毛狐狸,没什么值得聊的。” 玄女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仿佛已经认命。 “我却不觉得,玄女姑娘有许多地方值得聊一聊。 比如,你看似纯真无害,内心却时常悲叹于命运的不公。 赤狐族注重忠贞,而你却投生于族长小妾的腹中,被赤狐族人所不齿。 更令你心生不忿的是,你不如你的母亲期望的那样,是个男孩。 偏生你又是个跟脚不佳的三尾狐狸,更是遭到赤狐族长的嫌弃。 在你眼中,嫡母和嫡姐对你的关照,不过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而你,就像是一只随时可以被她们碾碎的可怜虫。 我想,玄女姑娘执着于换上一张与浅浅相似的脸……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丽,更多的是对她人生的艳羡。 羡慕她一出生就拥有崇高的地位,一出生就享受着家人无尽的宠爱,以及永远不会受到屈辱。 你想换成她的脸,其实是想拥有她的人生。 你的相貌并不丑陋,只不过觉得,越美,就越有可能嫁给高位者,改变自己的命运。 玄女姑娘,我说得对吗?” 玉清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宛如一柄利刃,无情地剥开玄女精心伪装的外壳,将她自以为的所有不堪,无情的揭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玄女的脸色随着玉清的话语变得越来越难看。 最后苍白如纸,额头上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玉清为自己倒上一杯茶,不再说话,静静等待玄女的回应。 玄女的双唇微微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既然公主都知道,又何必多问。” 嗓中压出气声,仿若窒息了一般。 “满打满算,玄女姑娘不过五千岁,却已然打算起了自己的未来。这一点,浅浅不及你。” “并非她不及我,只不过她不需要如我这般费心筹谋罢了。” 玉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而轻叹。 “玄女,是个好名字。” “好名字?”玄女自嘲的苦笑了一声。 “不过是我爹不愿费心为我取名,随口唤出来的罢了。公主殿下何必取笑我。” 玉清淡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开口,“玄女姑娘有所不知。 在我生长的地方,有很多神话传说。 在传说中,玄女是一位备受尊崇的神。 当然,玄女只是简称。 她的全称为,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 玄女不禁痴了。 待她的心绪稍稍平复后,玉清方才继续说道。 “玄女乃天地之精神,阴阳之灵气。神通广大,变幻莫测。 其通晓万物之情,洞察众变之态。 九天玄女乃道义之主宰,亦是上古神仙,为众真之长。 传说中,九天玄女娘娘是一位铲除邪恶、法术通天的应命女仙。 她深谙军事谋略,战斗力极强,被认为是一位代表了正义的神。” 玄女静默了片刻,笑的苦涩非常。 “我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 可我只是一只三尾赤狐,便是要修成神女尚要比一般的狐狸难上数倍。 更遑论是上仙,乃至……上神。 让公主殿下失望了,玄女这辈子都不会成为九天玄女娘娘那样的强大女仙。 只能仰望。” 玉清轻轻的摇了摇头。 “无人可成为九天玄女,这世间,任何仙神都不可能。 我与你讲述她的故事,只是想告诉你,你有缘与她同名,不该堕了这个名字才是。” 玄女心中被玉清激起的悲愤,已经被无力和绝望所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