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垂着脑袋,一脸谨慎地替我擦拭着手指,仿佛我是豆腐做的,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把我手指头擦得掉下来了似的。 我忍不住笑着故意逗他,“擦干净了没?” 没想到他慌乱地松开手,连连后退了两步,扑通一下直接给我跪了。 “还请殿下恕罪!” 难道是我讲话声音太大了?他以为我生气了? “行了,你起来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准备伸手去扶他,结果他避开我的动作,把头几乎贴到了地板上。 “请殿下恕罪!” 看他这样的态度,仿佛我是一个咄咄逼人的黑心老板,简直无语了。 “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罪?”我干脆坐到椅子上,给他机会慢慢讲。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目光躲闪,像是在做天人交战,犹豫片刻之后才开口道,“请殿下莫将属下当做兄长的替身!属下已有心上人,若被她知道与殿下私相授受,她会难过……”后面的话,声音越说越小,似乎还在偷偷观察我的表情。 我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合理,之前我跟宁火柱相处时确实比较没边界感,对他虽无男女之情,但言谈动作确实像是在挑逗对方。 既然他都说了自己有喜欢的人,那我以后肯定要注意了。 “你放心,我……”一时语塞,我该怎么解释,或者如何向他保证,绝对不会觊觎他,不会馋他身子,更不会把他当做谁的替身,怎么说好像都怪怪的。 “若殿下没有旁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他涨红着脸,恭敬地行礼,也没听我干巴巴的解释,就这样走了。 留我自己在原地,莫名其妙有些憋屈了是怎么回事。 午前,无咎让人来传话,说他想与我一起用午饭,被我给拒了。 彩茵有些担心,“公主,那毕竟是大月的王君,您这么待客,万一……” “怕什么,他要是不满意,大可以找人告状啊。最差不过是这公主我不当了。”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忽然想起这件事是不是还得跟姜桓报备一下。 方意安如今不在京中,我像是找不到主心骨了似的,按理说,姜桓才是最大的大老板,但我跟他总觉得隔着些什么。社畜心理,跨级汇报的压力这不就来了吗。 但事情关乎到我自己的安危,为了在这个世界上平平稳稳地继续活下去,我还是去一趟吧。 “备车!进宫!” 等我到时,十二让小太监传话,“陛下正在春申殿宴请几位大人,请公主去御书房里稍坐一会儿。” “去御书房?合适吗?” 小太监没有多解释,只负责在前面引路。 这御书房我来了许多次,也没有细细看过,前面是临时会客区,左边是皇帝办公的书房,右边是可以休息的侧殿,后面一整片就是皇帝的藏书了。据说这里的藏书只是一部分,宫里还有专门放各种典籍的书库。 我把它当图书馆来参观的时候,也没人拦我,就这么自己走进来随便看看。 皇帝会不会收藏一些民间话本、奇志野史什么的?就算是有,应该也不会放在御书房的书架上吧。 我一排一排地查看起书脊目录。 咦?《大齐山河志》,这书以前在镇北王府,司徒珏的书房里也看到过。但很明显,如今眼前这本是精装版,而且厚了许多。没想到司徒珏堂堂王爷居然收藏盗版书,我摇了摇头。 在靠近小腿的那一排里,我突然发现角落里放了一本没有名字的手抄本,而且看书页翻卷的程度似乎被经常翻看,便蹲下身子拿了出来。 原来是一本游记,而且写的正是西南州郡的风土人情,没有书名也没有作者名字,里面的字迹倒还工整。我阅读起来并不吃力,反正也无事,便坐到一旁取书梯的台阶上看了起来。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姜桓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时,我被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书也掉到了地上。 “皇兄什么时候来的?”我一边弯腰去捡书,一边问道。 他替我把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正要还给我时,瞥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将书页合拢,握在手里,又不打算给我了似的。 “早上几位将军进宫议事,留他们吃个午饭,才把人送走,就过来瞧你了。等很久了吗?” 我直起身子回话,“也没有很久,翻翻书,时间眨眼就过了。” “听茂禾说,你是巳时就到的,那岂不是还未用过午膳?饿了吗?”说话间,他微微笑着,伸手盖在我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茂禾是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他做裕王之前就跟着他了,如今在御前差不多是二把手的地位,这会儿人就在不远处候着。 我还在想着要不要推托一下,说完正经事就回公主府去自己吃,毕竟他现在是皇帝,伴君如伴虎啊。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一声肠鸣。 姜桓哈哈笑着,一把牵住我的手往出去带,“走!皇兄带你去吃好吃的。” 虽然我一再强调自己并不饿,只是肚子它自己乱叫,但姜桓还是让御膳房送了至少十几道菜过来。 望着面前圆桌上摆放地满满的盘子,我哭笑不得,“这也太多了吧,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随便让他们弄点就行了,不用这么……” 他故意压低声音跟我说,“其实这些算是剩菜,方才春申殿那边设小宴,御膳房里每一道菜都会多做一点,以备不时之需。你不必太有负担,放心吃吧。朕刚才陪着他们说话,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了刚好也饿了,来,一起!” 我的目光扫到他身后左边一个太监总管,右边一个随侍太监,而同样我这边身后也站了两个宫女,都是随时待命的状态。 他发现了我的表情,立刻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福荟公主不习惯太多人在近前伺候,人多了碍眼。” “遵旨。”一众人齐声应承着,随即便低着脑袋依次后退着离开了房间,像是一排听话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