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加思索,答道,“都是任务嘛,能理解,不生气。” 方意安顿了顿,像是通过我的表情来判断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然后才继续说道,“因为你回宫的事,陛下大赦天下,还将嫣韵重新加封做县主。若他们真的成婚,有了夫妻之实,你还会这样想吗?” “那只能分手了。”我微微蹙眉,觉得他好像是在故意激怒我。 “不是能理解吗?”他眼底露出些许嘲弄意味。 “我也不喜欢三心二意的人,任务需要是一回事,把虚做实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咬紧下唇,才没把“你一个太监你懂什么”这种话说出来。 “腿还疼吗?”他这话题跳跃得太快,我都差点没接上。 “不……不疼,就是还有点酸。” “嗯,之前说过教你一套拳脚功夫,不如就从下盘开始练吧。” “诶?现在?” “不然这么晚了还叫你来做什么。白日里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说着,他已经站起身来。 我这才露出笑脸,立马跟着站了起来。 他从基本的步法教起,让我学会之后每日自己勤加练习,等基本功有成之后再会教我更高阶的内容。 “不用扎马步,或者踢沙袋什么的吗?”我随口一问。 可他似乎没听懂我说的话,“你若是觉得我教得不好,大可以寻别人来教。” 见他转身,我还以为他要走,赶紧伸手扯住他的腰带,“不不!不用别人了,总管大人就是最好的老师!” 他被我的动作勒得身体一滞,才回头望着我,一脸无奈,“这腰带可是御赐之物,扯坏了你可赔不起。” 吓得我赶紧松手,不过之后的练习时间过得很快,我也学得很顺利。 送我回锦华殿时,方意安交给我两本书,一本是《凌霄步法》,有图有字,算是本入门功法,另外一本就是我做小夏子时,他借给我看的《空茶》,让我可以学习茶道。 我把书册抱进怀里,展示出最灿烂的笑容,仿佛得到了最喜欢的礼物,但心里清楚他今日待我的好,只是在播种,将来都是要通过我这个公主身份再加倍地取回他想要的果。 之后,我开始了在宫里的日常生活,因为人设是一个在行宫里长大的野孩子,所以我要跟福柔公主一起上启蒙课程。一开始,讲课的老师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先生,白胡子都快到腰间,说话慢悠悠的还带着浓重的乡音,就算我想好好听讲,也挺费劲的。 几天课下来,知识没学到多少,倒是跟福柔公主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我做小夏子时,看她只是个骄纵的小公主,但现在与她姐妹相称时,她待我的态度好了不少,所以也能发现她身上可爱的地方。而且小孩子没什么心机,能从她口中套出不少宫里的消息。 端王世子顽皮的时候连自家兄弟都会欺负,九皇子脾气太软被自己侄儿捉弄都没办法,皇后娘娘每天要喝很苦的药但是只要听到福柔唱歌就会笑了…… 本来以为是我陪着这个小话痨,结果等临分别时,她拿着我送她的折纸玫瑰花,小声对我说,“这些花我会替你送给母后的,只要母后也喜欢你的话,以后你就不用害怕宫里的人说你没有娘亲。” 一瞬间,我眼眶有些湿润,莫名地触动。 原来她这么替我着想,她也曾经经历过与生母分离时的孤单无助,在皇家生存,怎么可能一点事都不懂。 “谢谢,不过要送皇后娘娘的话,我下次再做一些就是了。”我轻轻搂了搂她,“因为姐姐很喜欢你,所以这些花就是送给柔儿你的,不用给别人。” 目送她跟着宫人离开之后,我站在原地,情绪依旧有些波动。 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喧闹的声音。 那边是皇子皇孙的书房,不用想了,一定是姜澈又整出什么骚动。 仗着皇长孙的名义,只要老师一走,他就是最大的,连九皇子姜康的面子都不给,拿小太监或者书童来取乐都是家常便饭。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姜柝也是他的欺压对象。 今天不知道又闹出什么,我摇了摇头,懒得理他们的事情,正准备要走,就听见一声惨叫,还伴随着有人高呼,“殿下小心!” 我回头就看见九皇子脸色慌张地从书房里跑出来,随后一块黑乎乎疑似砚台的东西跟着飞了出来,直直砸到了他的后脑上,然后整个人闷声倒地。 “殿下!”几个宫人急切地围了上去。 我也赶紧过去帮忙,真的是疯了,地上摔成几段的东西真的是砚台,而九皇子姜康此刻被打得头破血流,人像是昏死过去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人要扶他起来,我喝住,“先别动他!快去叫御医!” 然后我才蹲下身子,查看姜康的伤势。 这时,姜澈从里面跟了出来,还捂着脸,一副我不认错我有理的模样,像是在我解释,“是他先动的手!跟娘们儿似的挠伤了我的脸,我才出手教训教训他!” “端王府的家教真好,侄儿都敢教训叔叔了!”我冷冷回了一句。 “你……”姜澈还想连我一起教训了,但身边的人小声提醒了他几句,他才忍了下来。 等御医来的时候,姜澈故意叫嚷着,说自己破相了,要御医先去看他。 还好去请人的小太监机灵,请了两位御医过来,只不过后面那位脚步慢一些,姜康也不至于没人管。 “伤口在后脑这里,麻烦……”我的话还没说完,目光停在对面那位御医的脸上,一下呆住了。 孙大夫!镇北王府里的府医孙东棠!他怎么一身御医的官服,好家伙,什么时候跳槽了? “见过福荟公主,微臣就先替九殿下看看了。”对方只是在我脸上很快扫了一眼,就垂眸专注于姜康的伤势,仿佛没有察觉到我见到他时错愕的表情。 经过他初步检查之后,需要先给姜康止血,再进行施针,伤的是头颅,而且人都陷入昏迷,那问题可大可小。 “把九殿下搬进屋里……”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宫人准备动手,我在边上忍不住出声再次阻拦,“等一下,不能这样翻动!避免二次伤害!” 孙大夫似乎侧头看了我一眼,接着我的话补充道,“公主说得是,你们几人支好担架,尽量不要改变九殿下的面向,我会在前面固定他的头颅。” 一番折腾之下,一群人就算是小心翼翼地把人抬到了西侧偏殿内。 这个时候,我让姜康身边的贴身小太监去把地上摔碎的证物先赶紧收起来,对方眼眶红红的,站在门口十分担心自家主子的情况,一时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不愿走开。 我只好压低声音再次提醒,“那砚台虽然碎了,但也是证物,是凶器,等陛下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处置行凶之人。” 对方立马了然,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就去院子里收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