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心深深地看了凌清波一眼,就见她微微苦笑着点了下头,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 江湖中人最看重的便是仁义,能让江小郎和凌清波做到如此地步,想必欠下的是事关性命的人情,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倒是想看看,当他站在银霜湖前的时候有没有那个胆量跳下去。” 祝玉心盯着楼上喃喃自语,神色颇为复杂,说不上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遗憾什么。 凌清波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除了在心中暗暗叹气之外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除了她和江小郎之外,没有人知道祝玉心本名为祝玉信,是个男人,可偏偏又喜欢男人。 他的师父正是极乐岛岛主,当时认定他败坏门风,想废了他的武功然后逐出师门,祝玉信的师兄武连英因为心疼这个小师弟,便偷了他们师父的武功秘籍,连夜带着他离开了极乐岛。 祝玉信愧对师门,又无脸见人,趁着武连英不注意地时候跳江自尽,正好被凌清波救了起来,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因为怕他再次寻死,也没有别的安慰办法,凌清波当时便说,若是无法作为男人活下去,gān脆就当个女人算了。 就因为她的这句话,祝玉信从此改名祝玉心,性情大变,逐渐成为了人们所知道的天残娘子。 现在想起这些,凌清波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做的到底是对是错,这些年里,祝玉心和武连英日久生情,最终走到了一起,可谁能想到武连英会死在huáng山七鬼手里,从那之后,他的性情便愈发喜怒无常,仿佛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男人的事实。 “抱歉。” 凌清波低低地说了一句,眼睛突然就红了起来,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祝玉信好好一个男人却平白了委屈地做了这些年的女人,如今又要因为自己答应陪林枭去闯祝由族的禁地。 江小郎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刚要说什么,就听旁边的祝玉信又笑了一声,低声说道:“你道什么歉,说起来我还没好好的谢过你呢,若没有你,我也没机会和师兄走到一起,况且,当初只有你没把我当做异类。” 也许是想起了什么,祝玉信的笑容突然温柔了许多,挑眉看向了江小郎。 “当初你见着我也像见着鬼似的,总是远远躲着不敢靠近,如今倒是变了不少。” 江小郎苦笑,连连摆手,虽然他与祝玉信年纪相差不大,不过武功却差上不少,着实有些怕他。 当年救下祝玉信后,生怕他会看上自己,所以才总躲着他,倒是凌清波从来都不避讳这些,反倒拿祝玉信当成了自家兄弟。 只不过后来这人的行事作风愈发的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结下了不少仇怨,也怕给他们夫妻二人带来麻烦,所以从来都不曾走动来往,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哎,当初是我不懂事,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总归能明白你的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么,若是真的喜欢,哪还在意是男是女,只要能走到最后......嘶!疼啊,你踩我做什么?” 江小郎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倒吸了口冷气,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凌清波,却发现她直冲着自己使眼色,但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看着自家这熊货满脸懵bī的模样,凌清波气得肝儿都疼。 “喝多了就闭嘴,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自从武连英死了之后,祝玉信便再也没找过别人,这熊玩意儿前面说的好好的,没事把最后那句话说出来gān什么!这不是戳人伤疤么! 祝玉信哈哈大笑,戏谑地看着五大三粗的江小郎被凌清波训斥的头都不敢抬,啧啧摇头。 “得了,你们也赶紧找个房间歇歇脚吧,明天再商量去禁地的事情,算算年纪,你俩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还没个孩子,我是没那个条件,你们倒是抓紧生一个啊!这里的巫医据说很厉害,要不要我带江寨主去看看?” “不劳你费心了!我们自己努力!” 江小郎怒吼一声,气得脸都红了,拽着凌清波就往楼上走,祝玉心笑得花枝乱颤,朝着他们使了个眼色,直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之后,笑声才渐渐消弭。 他看了看桌上的酒碗,脸上有些黯然,一把扯掉了套在外面的女裙,慢慢地朝着后面走去,回到屋里后,慢慢地身上的衣服脱了下去,换上了许久不曾穿过的男装。 看着镜子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鬓边多了些不显眼的白发,而眼角上也悄悄爬上了细纹。 祝玉信嘴唇动了动,眼中涌上了qiáng烈的痛苦和厌恨,一拳砸在了镜子上,纯铜的镜面瞬间凹陷了一大块,可他的手掌却依然毫无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