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森下微微一笑：“我的意思就是，你真的很烦人。”　　 “赤司君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定很厌烦你吧。”　　 “因为你的控制欲，你那种随时要为别人的人生做主的姿态。”　　 “多管闲事！”　　 “你是不是很喜欢别人受到帮助后感激你的样子啊？”　　 “真恶心。”　　 “所以啊，求求你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真的很烦人！”　　 直到菊理到了篮球部，握着记录板坐在长椅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都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教室、怎么走到篮球部的了。　　 【难道我真的很烦人吗……？】　　 她杵着下巴默默思考。　　 【确实有时候，对待某些人会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而忍不住去说教别人……】　　 【是我多管闲事了吗？】　　 正巧赤司在她身边坐下，菊理顺手递了瓶水给他。　　 “辛苦了。”　　 “谢谢。”　　 菊理瞥了眼记录板，想起正事：“赤司君，篮球部的下一批正选，你想好是哪些了吗？”　　 “嗯？”赤司喉结滚动，喝了口水，“这个就交给下一任队长黑川去想了，我就不操心了。”　　 “……”菊理捏着笔的手紧了紧，“赤司君也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吗？”　　 赤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表情平静：“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菊理抿紧唇，盯着前方不再说话。　　 赤司有点莫名，不过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菊理情绪不对，他便放软声音，宽慰道：“我知道你很操心篮球部，不过马上就毕业了，稍微放松一点如何？黑川他们迟早是要独当一面的，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么帝光篮球部就这么颓败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菊理深吸口气，缓缓转过头看着赤司：“赤司君是不是觉得，毕业之后，篮球部的事情就不是分内的了？篮球部是盛是衰也无所谓了？”　　 赤司的表情一点点凝重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忽然点了点头：“没错。”　　 他的表情很冷静：“我不可能在毕业后也回帝光篮球部来做事，这是理所当然的。”　　 “说到底，在乎胜利什么的，赤司君在乎的只是个人的胜利吧。”菊理淡淡地说，“篮球部是死是活无所谓，不过只要你在，为了你的胜利，篮球部也必须要胜利。这是以你的胜利作为前提的。”　　 赤司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盯着菊理：“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从来没有那么清楚过。”　　 菊理站起身，将记录板扔在长椅上，大步离开了篮球部。　　 ×　　 篮球部正选引退那天，菊理没去，她在校门口的快餐店，跟爽子和桃井一起吃饭。　　 “你们还没和好吗？！”桃井一边往薯条上抹番茄酱，一边很是无语地看着菊理，“真是不懂你这种自虐行为。”　　 “……为什么菊理要跟赤司君吵架呢？”爽子担心地看着菊理。　　 菊理咬了一口汉堡：“不是跟他吵架，是我单方面找他的茬。”　　 桃井&爽子：“……”　　 “女生嘛，总有一个月有那么三十天不爽想找别人茬的时候。”菊理面无表情地咬下汉堡，淡淡地说，“反正毕业后就谁都见不着谁了，无所谓了。”　　 “啊，对了，赤司君好像决定去洛山高校了，你知道吗？”桃井捅了捅菊理。　　 菊理噎了一口：“……干嘛告诉我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遇到顺嘴问了问，没想到赤司君毫无保留地就跟我说了。”桃井梦幻地双手握拳，“说不定希望着我做你们的小传话筒？”　　 “……您醒醒吧。”　　 爽子小声说道：“我、我觉得……菊理还是赶紧跟赤司君和好吧。”　　 “为什么啊？”　　 “因为……”爽子握紧裙摆，说道，“因为从一开始菊理跟赤司君的关系就很好啊，如果只是因为小事就闹僵的话，太可惜了……菊理也不希望带着遗憾毕业吧？”　　 “……”　　 桃井拍了拍爽子的肩膀：“就是这样，没错的！”　　 “哈……”菊理杵着下巴，看向窗外，“好啰嗦啊，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　　 菊理这一考虑就直接考虑到毕业了。　　 虽然时间隔得不长，但是说实话，一直亲密无间的人，忽然要冷漠相对，菊理还是有点不适应的。　　 赤司倒是比她坦然多了，偶尔在走廊上迎面走过，他的目光总是毫无动摇地、不闪躲地落在菊理身上。　　 落荒而逃的只有菊理而已。　　 菊理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别扭，就这么挨到了毕业典礼。　　 【都是我的错吧。】　　 菊理坐在校园长椅上，凝视着来来往往的人，长长地舒了口气。　　 爽子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真的要留着遗憾地毕业吗？】　　 【高中大概就不会见面了吧……】　　 菊理握了握拳，站起身来，摸出手机打算给赤司打个电话。　　 在按亮屏幕的瞬间，一条信息发送了进来。　　 [赤司：我在教学楼后等你。]　　 “……”菊理睁大眼确认了好几遍发信人，终于意识到原来不想留遗憾毕业的不止自己。　　 她向教学楼背后跑去。　　 等菊理跑到目的地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赤司正背着手靠着墙，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听到菊理跑过来的声音，他将目光放在菊理身上，表情未变，也没有笑：“菊理。”　　 菊理轻轻吸了一口气，走近一步：“赤司君。那天在篮球部的事情，非常对不起。”　　 赤司微微睁大了眼。　　 说出了道歉，菊理反而有点怂了，她的目光有点虚无地飘来飘去：“那个，我那天心态有点崩，对你说了过分的话，请你原谅。”　　 “……”赤司舒了口气，闭了闭眼，“我还打了许久的腹稿想解释一下我对篮球部的良苦用心呢。”　　 菊理小声回答：“不用，我都知道的。——赤司君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为篮球部着想。”　　 赤司抿起唇，轻笑了一声。　　 菊理呃了一声：“那么，毕业快乐，赤司君，我就先走了，待会不是还有毕业典礼吗？”　　 “等等。”赤司注视着菊理，“菊理，高中你有打算了吗？去哪所？”　　 “……我还没想好。”　　 “这样吗？”赤司舒了口气，紧接着，他做了一件让菊理预料不到的事。　　 他轻轻伸手，捏住了校服上的第二颗扣子，微微用力把它拽了下来。　　 紧接着他抬眼看菊理，走近了一步抓住菊理的右手，将纽扣放在了菊理的掌心。　　 “我希望我们缘分未尽。”他说，“我等你。”　　 说完，他对菊理一笑，与菊理擦肩而过，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菊理完全傻眼了。　　 她无意识地握拳，感受着掌心里这一小块坚硬的异物，心跳骤然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