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哥哥,若不出所料,你的诗句明日便会传遍金陵,哥哥的名头必然会更加响亮几分。哥哥的诗句,妾身听了都十分的感动,颇为感同身受……” 她一边说着一边羞涩地看着贺百川,秋波微转、美目流盼,直看得贺百川恍惚起来。 能够被人夸奖,尤其是被漂亮的女人夸奖,只有风流才子才有此殊荣,贺百川心中自然高兴,只是想起楼清漪来,心中的欢喜便打了折扣,对着那少女只是淡淡地一笑。 那少女在贺百川耳边犹如隔叶黄鹂,声音清脆,端的是十分动听,只不过贺百川怀有心事,与她只是淡淡交谈几句。 两人说着说着,一场歌舞便已经结束。 贺百川便看到有个家人模样的中年人走到了那白衣青年的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那白衣青年迅疾起身离席而去。 沈重将他送了出去,随即复返落座。 一个人的离去并未对这场诗会产生太多的影响,不过随着白衣青年的离去,人们的话题从今夜的诗词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而此刻这个人并不在大厅之中。 湖水涟漪,倒影如画。 楼清漪倚栏而立,衣袂飘飘,宛如湖边仙子一般。 方才贺百川的诗句自歌女口中传出,在她听来,句句入耳,字字扎心,胸中荡漾着一种教她无法呼吸的难过,那种带着几分酸楚的心情,好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忍不住便想投入母亲怀里大哭一场。 紫菱傍在小姐身旁,见楼清漪心中不快,也忍不住暗暗垂泪。 “小姐……”楼清漪扭过头来,紫菱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语音哽咽。 这时大厅中议论纷纷,几乎将顶棚都要掀起来。 主仆两人纷纷回眸朝大厅的门口望去,人声嘈杂,听得并不是十分清晰。 渐渐有人从大厅中走出,楼清漪似乎听出来他们议论的内容跟自己有关,不禁微微蹙起秀眉。 紫菱支棱起耳朵,将那些人的对话收拢了一番,悄声对楼清漪道:“小姐,他们说的都是那人的事情。” “那人”便是紫菱对新入楼家的姑爷的称呼,她的年纪只比小鱼儿大两岁,但心智却成熟的多,作为楼清漪的贴身丫鬟,小姐的喜怒哀乐尽在其掌握之中,自然知道“那人”的到来给小姐平添了诸多烦恼。 原本小姐和贺家郎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奈何楼家出事,楼清漪阴差阳错地嫁给了“那人”,紫菱自然要为小姐鸣不平。 这时,有两名书生摇头晃脑地从大厅中走出,其中一人说道:“我看是未必了,那楼小姐是名门闺秀,怎会做出那般不知廉耻之事?苟兄莫要以讹传讹。” 另一名书生笑着道:“李兄有所不知!春花秋月足风流,不分红颜易白头;试把人心比松柏,几人能为岁寒留?才子有悲秋之辞,佳人有伤春之咏。像楼小姐这般名媛,也难免往往诗谜写恨,目语传情,月下幽期,花间密约,但图一刻风流,不顾终身名节。这是两下相思,各还其债,不在话下……” 之前那书生显然被说动了,喃喃地道:“苟兄所言确实有一番道理,便是那冷庙泥神,朝夕焚香拜祷,也少不得灵动起来。” 苟姓书生道:“正是如此,便是有女不怀春者,虽志比精金,心如坚石,没来由地被旁人播弄,设圈设套,亦会一时失了把柄。嘿嘿,那楼小姐表面上看起来贤良淑德,可所谓画人画皮难画骨,你我所见,并非就是实情。” “如此说来,倒像是真的。” “听说,那楼小姐原本要嫁给万大将军的子侄,结果……已经不是处子完璧之身,那万郎君自然是不肯了,嘿嘿,倒是便宜了那人。” “万寿万大将军,那可是北周第一权臣晋公宇文护的心腹大将,楼家此次亏大发了……” 紫菱的俏脸早就涨红,愤愤不平对楼清漪道:“小姐,他们竟然如此诋毁小姐!” “道听途说而已,何必放在心上?”楼清漪淡淡嘲道,俏脸上却不掩微愠 楼清漪彻底地陷入了一场有计划的舆论漩涡之中,那些诋毁她的言论瞬间就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处。她有些后悔,不该来参加这次的诗会,待在家中,纵然有流言蜚语,也可落得耳根清净。 当然了,舆论并非是一边倒,还是有人替楼清漪说话的。 “我看未必,听说那人早就与楼小姐有过婚约,说她要嫁入万家,只不过是二房、三房的意思,人家本人并未同意。” “呵呵,那人虽是读过几年书的,却并未出仕,想必也是个庸才,如何与万家郎君相比?” “莫要乱说,那人你我都未曾见过,就这样妄下结论不太好吧?” 楼清漪的婚事本来就低调的很,但经过这次诗会,各种各样的版本层出不穷,想必明日必定会传遍整个江陵。 紫菱气不过,要去找那些出言不逊的书生理论,却被楼清漪拦住了,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再说了,这样不明真相的人何其多也,理论的过来吗? 紫菱又劝她赶紧离开,楼清漪却拒绝了,这样一走了之,不正是给那些别有用心者以口实吗?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留下来听听那些人还有什么污言秽语来诋毁她。 楼清漪的才气和清高,江陵城中的才子佳人无人不知,她匆匆地成亲这件事本就十分蹊跷,经过别有用心之人的有心渲染,便成了她不守妇道,与人私通失了贞洁,为了遮掩丑事,随随便便找了个男人嫁了。 这样的便宜男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家世和才学的。 陈唱自然不知道,今夜他已经成了有幸获得了绿帽子大奖,成为了江陵城里的风云人物。 这些书生当中不少人是楼清漪的倾慕者,他们没有机会得到楼清漪,还有那些容貌、才学不如楼清漪的女子。 这些男男女女的心中本就酸楚不堪,甚至含了怨气,谣言一起,这些人便咬死说她是不守妇道之人,推波助澜极为尽力。仿佛也只有如此,才能发泄他们心中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