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观鱼爱剑成痴,忘年之际仅得两子。 而小儿子如今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荒郊野外的客栈里。 楚留香皱眉,伸手探上桌上人脖颈。 “血还热着,凶手刚离开不久。” 李红袖看了眼颈上伤口:“是被一剑穿喉而过,来人定是位一流高手。” 李玉道身为天下第一剑客之子武功虽不如兄长李玉函,但一手鞭法却也不容小觑。能让他悄无声息的倒下的武功非一流不可,甚至更甚。 楚留香摇了摇头:“小公子江湖经验不多,若是个长于暗杀的高手,便也只需几分巧劲。” “你是说中原一点红?” 李红袖问。 楚留香并不答话,反而把目光转向了柱子上订着的小二尸体。 “红袖,蓉蓉的易容你学了几成?” “可得五分。” 李红袖傲然道,顺着他的方向看向墙上悬尸。 微微上前两步。 那飞刀插在喉间,血液流出时却有一片格外不同,正是下颌线靠近脸上的地方。 李红袖指尖轻轻点了点:“这人是易容过的。” 楚留香点了点头:“那人/皮面具之前肯定用过药。” 人皮面具难得,仿真者更是千金难求。 皮子若不用时俱得泡在药里温养着,因着入了药,此刻便也显出不同来了。 楚留香目光微顿,伸手揭开小二面容。 那布满血迹是人皮面具下竟是一张花容月貌的美人脸。 “女人?” 他摸着货真价实的喉结表情有些古怪。 李红袖又仔细看了那美人一眼,叹了口气:“我或许知道他是谁了。” “一个失踪多年的采花贼,不少人都以为他早已死了,没想到今日却这儿遇见。” “你是说雄娘子?” 楚留香问。 李红袖点了点头。 第3章 不可说 知道雄娘子是谁的人很多,可知道雄娘子与神水宫关系的人却不多。 宫南燕便是其中一个。 她生来就要知道雄娘子是谁的,因为一张脸――一张同样出色的美人脸。 因为这张脸,她得到水母阴姬的赏识,同样也因为这张脸,她如今出现在了这里。 雄娘子自十年前失踪后便音讯全无,可阴姬却知道他还活着,至少每年这个时候无论在哪儿,都会来瞧一瞧他们的女儿。 以神水宫的戒备森严不可能无人发觉,阴姬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一个女人若是爱上一个男人,便难免要卑微些。 若是用情更多,便要忍着千般折磨。 阴姬等了很长时间,从一年中的头一天开始等起,一直到现在。可那个人却并未出现。 于是宫南燕来了。 雄娘子曾在这个客栈里与司徒静见了十次面,这是第十一次。 破旧的客栈在竹林里格外死寂。 当门推开的时候,她手中的剑便也出手了。 宫南燕的剑承自水母阴姬,自练起时从未有一日懈怠,在江湖中也算一流。 可此刻,她的剑却被一双手接住了。 那是一双形状优美的手,指节修长,脉络分明。灵活时如惊鹭,此刻停了下来便似注流入海,沉不可破。 宫南燕先是看见了一件海蓝色的长衫。 那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也是很多少女都喜欢的男人。 因为他实在很有魅力。 当那双温和又锋利的眼睛看着你时,你的心便会情不自禁的跳的更快一些。 可他却又是个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浪子。 “楚留香。” 宫南燕喃喃自语。 男人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看来连神水宫的人也认识我。” 一身洁白如圣女的白纱,完美的容貌与过人的武功,来者的身份已不能再明显。 他看着宫南燕的眼神有些古怪,仿佛看见了一件奇怪的事。 “你有没有一个孪生的哥哥?” 楚留香问。 宫南燕看了他一眼,却还是道:“父母早逝,家中只余我一人。” 楚留香与李红袖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宫南燕看着两人冷哼一声,慢慢收了剑:“香帅怎会在此地?” “因为我惹上了麻烦。” 楚留香苦笑。 他说着微微错开步子,让门口的神水宫弟子进了客栈。 入目皆无活口,十二人中不乏名流。 宫南燕并未看桌上趴着的李玉道主仆,而是如楚留香所料径直向柜台边倒地的美人走去。 那是被楚留香从柱子上放下来的雄娘子。 她捧着那张脸看了许久,眼神复杂难辩。最后才伸手叹了叹鼻息。 “你果真惹上了大麻烦。” 宫南燕起身后叹了口气。 “哦?” 楚留香看了雄娘子一眼:“难道比拥翠山庄的小公子还棘手?” “比那更要严重一百倍。” 宫南燕眯了眯眼。 楚留香已经想到了,叹了口气:“他与神水宫是什么关系?” 宫南燕已抱起了那个死状凄惨的美人:“我要是你,现在就该逃了。” “虽然逃也没用,但总能挣扎几下。” 楚留香不说话了。 “我们可以现在杀了你。” 身后的李红袖脆声道。 宫南燕笑了笑:“我死了自然还会有别人来,有人让你来了这个客栈,便也有办法让你出不去。” “你相信不是我?” 楚留香听懂了她话中意思,有些诧异。 宫南燕却摇了摇头:“我相信也没用,过了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该知道楚留香是个死人了。” 李红袖脸色已然有些灰败:“神水宫果真这么可怕?” 楚留香不语。 走到门口的时候,宫南燕突然问:“你为何不早些离开?” 李红袖看了楚留香一眼:“我们刚进客栈不过片刻,你就来了。” 宫南燕点了点头,抱着雄娘子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吴裙与无花用了素斋之后便离开了小镇。 鸟瞰花通的镇子虽小,却四通八达。 两人在码头处上了艘渡船。 “二位要去哪儿?” 渡口处还未收工的渔夫问。 吴裙这才注意到他眼睛是看不见的,转头看向无花。 无花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贫僧和这位姑娘要往江岸去。” 江对岸是安阳府,正是无花这次要讲道的地方。 老人点了点头:“午时云皱,看着像要起风,二位可放心让老朽这个瞎子渡上一程?” 无花笑了笑:“有何不可。” 太阳快落下了,吴裙坐在船头静静的看着斜阳。微侧的脸印着红霞,连眉尾处也带了丝绮丽。 ‘她生来就像明珠’,白衣僧人心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来。 这想法倏忽而逝,无花不由晒然一笑。 船已到江心,红云极盛,天边仿佛晕了艳彩,山峦与江色都被云雁细锦压了下去。 吴裙看的累了,微微伏了伏身子,轻轻趴在了白衣僧人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