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总不能当一辈子贼寇,让子孙后代也跟着当贼。 可是打吧,又不一定能打得过大宋的正规军,梁山占了地理优势,才能傲立不倒,真要是出了梁山,跟大宋正规军硬碰硬,其结果未必能比征方腊好多少。 所以招安,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而讨厌宋江的人呢,则是说宋江虚情假意,为了自己的仕途把兄弟全坑死了,梁山虽然打不过大宋正规军,但与方腊的起义军联合起来,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待推翻了大宋江山,再与方腊论雌雄,方是真正为天下,为兄弟着想,而不是自己死了,怕兄弟再反,败坏他名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杯毒酒把兄弟送上西天。 这不叫及时雨,这叫及时毒。 两种争论各执一方,潘金莲觉得两方都有道理,她信宋江受招安是为兄弟们打算,也觉得宋江毒死李逵有点不大道德,李逵虽杀人无数,可对宋江是一等一的忠心,临了却落了这个下场,也不知到了黄泉见到宋江是怎样的光景。 宋江前后矛盾的行为,彻底表明了一件事——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枭雄,他偏安一方,对天下没有太多的野心,却又顾及名声,常常为名声所累,做出一些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梁山好汉多是一群耿直汉子,能为宋江出谋划策的人并不多,为数不多的智多星吴用,所用的计谋尽是一些缺德到冒烟的。梁山上武力值勉强及格,政治手腕却不行,且宋江又没有一个长远的规划,最后下场凄凉似乎也颇为正常。 不过宋江这配置,若换成三国曹刘孙任何一个君主,分分钟便能推翻大宋再建乾坤。 君不见刘备开局俩草鞋,四五十岁的时候还被人追得满地跑。 曹操勉强算有点家底,拉了全村的人跟自己搞革/命,奈何忠心他的人也就那些人,每次他前脚出征,后脚大本营不是被偷家,就是搞内乱,让他疲于奔命。 碧眼儿坐领江东,开局倒是三位君主里配置最好的,可那会儿他才十八,文臣不服他,武将个个桀骜难驯,曹操大军一来,文臣为谁先投降的事情挤破脑袋,武将们个个说打却没人拿出方案,要不是周瑜在,强行给东吴续了一波命,只怕他九泉之下无脸见父兄。 刘备能打能抗治国也有一手,若有梁山众人追随,必能把宋徽宗拉下马,让宋江知道什么是义,也让宋徽宗瞧瞧什么是烈。 义是为了给兄弟报仇,把自己的家底全部压上,哪怕被陆逊一把火烧个精光,也无怨无悔。 何为烈? 有功安民曰烈,光有大功曰烈,戎业有光曰烈,刚正曰烈,汉昭烈帝的一生,是百折不挠的一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汉人宁折不弯的风骨。 至于曹老板和孙仲谋,那就更不用说,后院不起火,手下的人对他忠心耿耿,说什么做什么,以他们的性格,这偌大江山,必然先打为敬。 说到底,还是宋江野心不够,能力也不够。 想起以前武松跟她说起宋江的事情,潘金莲一脸笑意,贴着武松的耳朵,道:“你心上的那人来了。” 潘金莲刚吃了蜜饯,呼吸间是甜腻的,扫在脖颈与耳朵旁,痒痒的,烫烫的。 武松眉头微动,眸光轻闪,侧过脸看着潘金莲,低声道:“心上人?” 他与潘金莲同吃同住的这些时日里,风言风语从未停止过的,甚至就连阳谷县知县,也曾拉着他小心翼翼地问过几句,他只说潘金莲是自己的未婚妻子。 知县听此,便嘱咐他尽快操办婚事,毕竟吐沫星子能淹死人,他可以不在意,但潘姑娘是个女子,这样下去对她名声终归不好。 他面色微尬,心想她最不在意的就是名声了。 若她在意,便不会替天行道,在清河县为百姓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更不会与他这般亲密,却不提婚姻之事。 往日她不提,今日她的口风似乎有松动,说起了他的心上人。 武松不动声色道:“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是呢。” 潘金莲笑道:“他可不就是远在天边,近——” 说到这,潘金莲声音一顿,眸光微转,瞧着武松。 她和武松说的压根不是一个人。 不过也难为武松了,一个冷冽内敛的钢铁直男,硬生生被她带成了不动声色说情话的人。 潘金莲凑在武松脸上亲了一口,道:“我的心上人也是你。” 武松垂眸瞧着她不说话。 潘金莲便揽着武松的脖子,整个人窝着他身上,感受到他某处的悸动后,故意在那处蹭了蹭,武松身体僵硬起来,潘金莲弯眼笑着,暧昧道:“心上是你,想上也是你。” 武松剑眉微蹙,须臾间舒展开来,眼底像是着了火。 许是正值夏日,燥热不堪,武松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调整着自己的气息,慢慢道:“既是如此,你又为何不愿与我成亲?” 潘金莲道:“那些虚礼理它作甚?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便做一日的夫妻,待哪日相看两厌了,便一别两宽,谁也不纠缠谁。这样的生活,多好。” “不好。”武松捉住潘金莲不安分的手,清澈的眸子看着潘金莲,道:“不会厌的。” 潘金莲笑不可支:“你现在才多大?不过二十,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长着呢……” 话未说完,便被武松沉声打断了:“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说不会厌,便不会厌。” 微风送来夏日的灼热,武松胸口微微起伏着,他握着潘金莲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布料,潘金莲听到他心脏的狂跳。 武松低低道:“我不厌你,你也不许厌我,更不许与我好的时候,向旁的男人投怀送抱。” “若是我投怀送抱了,你当如何?” “我便将那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那么我呢?” 武松久久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武松方才艰难开口,道:“罢,你若厌了我,便与我说一声,你自去寻旁的男人,我不拦你。” 潘金莲瞳孔微微收缩,心软到一塌糊涂。 钢铁直男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可若那沙子是她,他也不过说上一句,我不拦你。 潘金莲圈住武松,覆上他略带清冽之气的唇,生而为人的本能让她想将眼前这人拆吃入腹,可体力又告诉她,遇到武松,她只有躺平的份儿。 气息越来越乱,再回神已经是在床上,武松的发垂下来,她伸手攀着武松的脖子,道:“二郎,我嫁了。” 血气方刚的男子却迟迟没有动作。 潘金莲眨了眨眼,武松目光深邃,像是古井里面藏了火。 半晌后,武松深深呼吸一口气,长腿一跨,从潘金莲身上下来,走到桌子旁,拿掉茶壶盖,一口气将隔夜的凉水喝了个干净,光洁的背泛着水光。 武松匆匆披上衣服,系上衣带,快步走出屋,声音微哑:“我去接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