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丽盈沉默。 要说起来她并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毕竟她就舅舅一个亲人,这可是她们母子一辈子的靠山,她希望他们舅甥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错了吗? 没错! 至于其中妨碍到舅娘什么的,人皆有私心,谁不想自个过得好?各凭本事罢了,她又没拦着不让其他人使手段。 何况,她也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不过是送了几个妾室丫头。 可这也怨不了她呀! 一来投其所好是增进彼此感情的重要手段之一。 二来,她舅娘也习惯了男人三妻四妾。 既然家里少不了,为什么不能由她送?说什么置她个主母与何地,要真那样算的话,那些喜欢送美妾给同僚的上司和下官们还能送的出去? 所以说白了什么人是她选的,舅娘就恨上了她这些话那都是借口!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只恨自个不谨慎,也没有别人心狠手辣。 齐丽盈攥紧了自个的拳头,费力忍下心中的悲痛,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对姜氏笑道: “我儿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此时你很欢喜吧?是不是想着接下来圣上只能封你的大哥儿继承爵位,你日后做个老封君擎等着享福?” 姜氏一脸得意,难道不应该? “傻子!” 齐丽盈似笑非笑,出言挑拨: “以前府里可是我执掌中馈,今儿之前我还觉得我的二哥儿比你的大哥儿更能继承爵位呢,结果怎样?知言是就这么两个儿子,可他也有两个弟弟呢。” 她斜睨着张郑氏: “说起来婆婆比我们两个儿媳妇福气大,一个人便生了三个儿子。只不知道对你来说到底是孙子亲还是儿子亲,这朝廷的爵位也不是光儿子才能继承。” 姜氏心里一紧。 一起生活了十来年,她们婆媳之间也不是没矛盾,先前不过是因为有齐丽盈杵在前面两人这才一条心,以后的事却难说了。 倒是可以试她一试。 打定主意,她故作上当的样子看向一旁。 张郑氏不悦,这是什么意思?可恨现在不是散伙的好时候,于是只能硬巴巴的分辨道: “你别听她胡说,她这是死到临头了,自个不痛快也想咱们跟着不痛快呢。” 姜氏口是心非: “我省的。” 说完,为了表示诚心,更是骂道: “这就是个挑三祸四的贱人,勾搭男人的狐狸精,我岂能上当?那不是如了她的意了?娘,人也看了,咱们回去吧,省的听她说着四六不着调的话让人心里怪不痛快的。” 张郑氏想了想,扭头向旁边: “李夫人你看呢?” 李夫人点点头: “也好!回去再让人清理一番,一定把痕迹抹平了,别让人抓了把柄。” 于是张郑氏让人把伺候齐丽盈的下人关到下房里等着随后处置。再留下两个仆妇处理齐丽盈,三个人便带着贴身伺候的人先离开了。 屋里,两个仆妇送走了主子,回来便要伺候主子上路,还没动手,齐丽盈反倒抢先说道: “没人给你们规定时辰吧?行个方便,让我安静一晚上,作为报答,这屋子里的东西随便你们拿。” 财帛动人心。 这位可是伯爷宠爱的人,又当家做主几年,手里岂能没好东西? 两个仆人对视一眼。 “你去了后咱们也能随便拿。” 所以别当我们是下人就以为可以糊弄。 “不过你到底也是主子,咱们就给个面子。” “咱们也不出手了,明儿早上再来,到时辰你自尽吧。” 也省的她们造孽。哎呀!有轻快法子,何必损阴德呢。 说完,两人喜气洋洋的分工合作一一打开屋里的箱柜匣屉,一通仔细翻找,把能拿的用箱子里扯出来的一件包袱皮包了,便拎着到隔壁分赃去了。 四周静悄悄的,远处不时传来细细的哭声,以及隔壁两个婆子惊喜的欢呼声。 齐丽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待嗓子好些了,她轻声叫道: “还不出来?” 话毕,屋子的窗户被打开,一个矫捷的身影跳进屋内,扑通一声跪在床前: “都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二少爷……” 你是无能! 齐丽盈身子瘫软了下来,本来就无力,此时像是连最后一丝力气也没了。她这时恨不得大喊大叫,恨不得生吃了眼前的人,可是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那么做。 她用力闭上眼,不久再睁开: “向书真的” ‘去了’两个字,此时的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人影点点头: “是!本来一切都好,去的路上没差错,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待事情出了,已经迟了。” 他咬咬牙,懊悔不已: “都怨我!” 齐丽盈牙都要咬碎了,嘴上却还要安慰对方: “不怨你!老话常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家想着法的要害人,咱们怎么躲得过去?我这个做娘的不是也没想到?不是也被中招了?” 她话锋一转: “当年知言救了你一命,你说过要报答他。” 人影心情沉重,但又说不出假话来,只能承认: “是!” 补救: “等二少爷的后事办完,我定以死谢罪。” “不用!” 齐丽盈心道: “你要真有那份心意,早干嘛去了。” 如此不忠没用的东西,可恨她如今手里没人还得用他。 “知言去了,向书也走了,我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活不了多久了,你若真记得知言的恩情,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明儿趁老太婆他们没回府前将大姐儿送回府。” 人影不明就里。 “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大姐儿?” 不等人影回答,齐丽盈斩钉截铁的道: “不会!” 她接着为自个也为人影说个分晓: “这些日子府里死的人够多了,大姐儿这几年应该不会出事,可活着和活着差别大了。 我和那些人有仇,要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牵扯不到下一辈身上。再不济聪明点,知道好好把大姐儿养大,以后这就是府里的助益,我都不怕。 怕就怕那些人,恐怕会将对我的怨恨报复在大姐儿身上。 要是十几年,临到嫁人还没个好结果,那还不如就让她随我们母子去了,也省的活受罪。 只是我身为母亲,世上统共就剩下这么一点骨血,实在不忍心……” 次日早上,两人仆妇回到齐丽盈的屋子,一看见屋里的情况,不由得同时欲哭无泪。 ——早该想到,这位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们偏偏大意了。 “这怎么办?” 一个仆妇像另一个讨主意。 “你问我?我问谁?老夫人说了要死的无声无息的,这看着像病死的,如今想瞒也瞒不住,不如先去禀告吧,好懒也算将功赎罪了。” “行!” 时将近午。 伯府,迎客院内。 一回小院,几个妇人顾不上回房便先来找刘二女,没办法实在发生的事太多了,让人不吐不快。 “二女,二女。” 听着屋外急促的叫声,刘二女披着头发姗姗来迟。 张杨氏大惊小怪: “呀!你才起呀。” 刘二女涩然一笑: “身子不舒服。” 张知易媳妇打圆场: “有孕就那样,不是这疼就是那痒。五婶生了好几个孩子应该最知道,想当年可没少凭着这个从元大伯父家‘借’银子。” 被揭了短,张杨氏不由得悻悻。 这边,张知易媳妇一脸庆幸得对刘二女道: “你没去可亏了,八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不过幸亏你没去,要不然吓一跳可不得了。” 刘二女心惊肉跳,心里有猜测,面上却一脸问号: “咋了?” 张秀英二嫂拍拍胸口,一脸的后怕: “出事了!大事!人命关天的大事!齐氏没了,向书也没了,连齐氏那闺女一早起来也不见人影了。” 刘二女愣住了,扭头看向其他人,发现不像是谁给她玩笑的,不禁问道: “怎么死的?昨儿不是还好好的?” 张秀英二嫂拍着大腿: “没好死……你是没见那场面,向书还好,磕破头血流了一地,多浇两桶水冲冲也就没痕迹了。齐氏可不行,她呀被人——勒死了,七房婶子还想着遮掩,哪里掩的住……” 张杨氏插话: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风水不好,他们家这几代的人都不是好死的。” 说着竖着手指头数起来: “知言他爷被土匪害死了,他爹不知道死在外面那儿了,知言不必说,到他后头媳妇、儿子这儿又是另一个死法,竟是没一个老死的,村子里也是没谁了。” 张杨氏见两人说的热闹,顾不得刚被打脸,忍不住也凑过来,神经兮兮的问: “你们说哪有那么巧的事,一晚上都没到一对母子都没了……” 刘二女三人愣住了。 张知易媳妇头一个不信: “不会吧,清早的时候一听到报信七房婶子当即就倒下了,姜氏也哭的满面泪的。” 张秀英二嫂紧随其后: “是啊。要说七房婆媳,前后两房媳妇不对付使个绊子打两下骂两句俺信,杀人怎么那么让人不敢相信呢?” 刘二女有些心不在焉。 要说没怀疑,那是昧着良心,可是一来没有证据,无缘无故的说出来除了得罪人没什么好处。 二来他们不相信身边人那么狠,狠到敢杀人。 张杨氏‘嘁’了一下: “你以为这是你家里,兄弟争产打破了脑袋,争的也不过是那三瓜两枣,统共还不够那有钱的大户吃一顿饭呢?这是京城!这是伯府!” 一席话说的三人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