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1众武将精神振奋,1个个嗷嗷叫着,仿佛下1秒就要领兵出征,杀出潼关天险去横扫中原,1些比较稳重的老臣可坐不住了。呼延晏出班劝谏:“陛下雄心勃勃,要领兵百万出潼关扫灭残晋,这自然是大好事……然,这些年汾北、关中连年大旱,粮食绝收几乎成了常态,再加上我军关中、晋阳两个方向恶战不休,国库空虚得很,倘若仓促起兵,只怕国库支撑不起啊!” 刘聪面色1沉,就想发火,但是顾及到呼延晏的身份,他又忍住了。 呼延晏不仅是匈奴汉国1位举足轻重的大将,更是刘氏的姻亲和整个帝国的大股东,刘渊的第1位皇后就是出自呼延氏家族的,他若想兴师征伐,没有呼延氏的帮助的话,只怕会很难。 他将目光投向掌管国库的大臣:“国库中尚有多少钱粮?” 大臣额头上全是汗:“启禀陛下,国库中的钱粮……”犹豫半晌,说出了1个数字。 刘聪震怒:“怎么可能!我匈奴汉国怎么可能就这么点钱粮!?” 那1帮子大臣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透,心里却在嘀咕:“国库里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存粮你心里没点数么?若不是你挥霍无度、滥施封赏,又大兴土木,钱粮跟流水1样花出去,国库里怎么可能会只有这么点钱粮!” 刘聪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建几座宫殿,赏赐几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后妃、臣子,会有什么问题。明明拿下洛阳的时候他们抢到了那么多奇珍异宝,将国库给塞得满当当的,怎么才几年光景,国库便空虚到了这种地步,连2十万匹绢都拿不出来了? 他猛的起身,怒吼:“肯定是有人贪墨,中饱私囊,才导致国库如此空虚!靳国丈!” 靳准出班:“臣在!” 刘聪咬着牙说:“给朕查!狠狠的查!1定要将那些中饱私囊的狗东西找出来,让他们把吃下去的通通都给朕吐出来!” 靳准眸底掠过1丝阴森的笑意:“臣,遵旨!” 整了这么1出,这朝会肯定是开不下去了的,刘聪拂袖而去,群臣不欢而散,而出兵的事宜也被搁置了。 事实上,就算刘聪打算1意孤行的出兵,只怕也办不到。现在匈奴汉国国库里只有不到2十万匹绢,5十万斛存粮,以及3十亿钱,这点积蓄够干啥?连大军开拨的赏钱都不够! 匈奴汉国建国这么多年了,1直都在推行汉化,兵制、官制、税收什么的基本上都是在照抄西晋。然而由于种种原因,折腾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没能建立1套像样的税收系统,自然而言的,像文武百官的俸禄、军队的军饷什么的,也远远没有到正规化的地步,匈奴汉国的军队是没有军饷的,几乎完于靠抢掠获取收入,如果抢不到东西,他们就该破产了。理论上说匈奴汉国的军队是不需要军饷的,但是皇帝也不能差饿兵,大军开拨之前的犒赏是1定得有的,如果连这点犒赏都拿不出来,军队鸟不鸟你都不好说。 刘聪的计划是动用步骑军至少3十万,以绝对优势直接碾压残晋,横扫豫州、荆州,饮马长江,让晋人,也让那个越来越不听话了的羯人知道匈奴人的弯刀依旧锋利,让他们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3十万步骑军他勉强拿得出,但看现在这形势,这3十万步骑军开拨的赏钱却成了拦路虎…… 1代雄主居然让这么点钱给难住了,着实是可笑。 不过,刘聪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可是匈奴王,洛阳的毁灭者,连曾经高高在上的大晋天子都成了他的阶下囚,任他凌辱,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得住他的脚步!国库没钱是吧?没事,平阳城的富人有钱啊!提起刀子去找他们要就是了,不给就直接抄家! 反正,这中原他是打定了! 靳准迅速行动起来,打着反贪的名义逮捕了大批跟自己不和的官员,关进监狱里严刑拷打,逼他们交钱。每天都有大批官员、富户被抓进监狱去,每天都有人被拷打致死,整个平阳城人人自危。靳准似乎并不在乎能够从那些倒霉蛋手里榨出多少钱,他纯粹就是在享受那种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家伙在自己脚下爬下、蠕动、哀号的可怜样。他这种心态让这场反贪运动彻底变了味,许多靳准这1派的官员有样学样,打着反贪的旗号4处抓人,恐怖笼罩整个平阳城,平阳城中人人自危。 刘聪并不是不知道靳准在有作非为,但他完于不在乎。他不会去在意靳准拿着鸡毛当令箭,打着反贪的旗号去排斥异己,也不在意有多少无辜的人被靳准逼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他只在意靳准能给他搞回来多少钱粮。在他的纵容之下,靳准越发4无忌惮,整个匈奴汉国都陷入了动荡之中。 宛洛古道上。 1支数千人的骑兵正沿着这山道艰难前行。北风吹过,大团大团的雪粉漫天飞扬,噼哩啪啦的照着他们身上猛砸,似乎在威胁:你们胆敢停下来哪怕1秒钟,我就能把你们通通都给埋了! 每1名骑兵都穿着厚厚的兽皮,这兽皮加起来怕是得有好几斤重。然而,所有人都给冻得呲牙咧嘴,1个劲的抱怨这兽皮给冻得跟铁板1样,根本就不保暖。他们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首领和首领夫人,看着他们身上那厚厚的棉衣和华丽的披风,口水直流。 那可是棉衣啊……听说里面大量填充了1种奇白如雪的、像云朵1样柔软的,名叫棉花的东西,这东西是在1种非常神奇的小树上长出来的,这种树只有中原才有,其他地方都没有。用填充了大量棉花的布料做成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时刻抱着个小暖炉1样温暖,再冷的天也不怕了! 可惜,这东西异常昂贵,1匹上好的骏马都不见得能够换到1年,哪怕是部落里的小贵族都未必穿得起,他们这些小喽啰就更是提都不要提了。 首领身材高大,戴着兜帽,脸用白巾蒙着,看不清面貌,但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明亮如炬,仿佛能够洞穿人心,不怒自威。他骑着1匹高大的黑马,倒提着1支马槊,马鞍得胜钩上挂着1张巨大的反曲弓,光是那巨大的弓臂和粗得过份的弓弦便足以让百分之9十以上的弓弩手望而却步。在他背后还背着1个箭袋,箭袋里的箭每1支都是用白雕羽毛作稍羽,箭杆足有大拇指粗细,长度超过1米,俨然1支支小标枪,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他身边那女子腰间悬着1柄长剑,得胜钩上挂着1张制作精良的角弓,怀里却抱着1个襁褓,襁褓中1个小小的婴儿正瞪大1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脸蛋给冻得通红,却手舞足蹈,女子稍稍逗弄1下,这小不点便会咭咭的笑个不停,活跃得不得了,似乎1点也不怕冷。 她逗弄着小不点,小不点乐不可支,她同样开心,清脆的笑声撒满1地。首领扭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1丝无奈:“初彤,别光顾着逗弄这个小崽子,得看路!这山路崎岖,又结了薄冰,万1从马背上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女子说:“他好玩嘛!走远路又这么无聊,我逗逗他怎么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亲了亲小孩,便集中精神赶路,不再逗小孩了。 又拐过了1个山坳,山风变得更加强劲。女子吸着凉气说:“这见鬼的风,从汾北1路吹到这里,就不能停1停吗?”望向男子,神色有些忐忑:“相公,我们为什么非要离开汾北啊?我们在汾北明明好好的……” 男子低沉的叹了1口气:“刘聪那个狗皇帝昏了头了,为了筹集进攻中原的军费不惜大4抓捕、拷打勋贵、官员、富商,弄得人心惶惶的,汾北马上就要变成地狱了,我们再不走,就要被那无边的血色给淹没了!” 女子说:“我们可以迁到大草原去啊,到了大草原上,匈奴汉国乱成什么鬼样都不关我们的事了,为什么非要往南阳跑?晋人跟胡人打得很凶呢,他们真的会接纳我们吗?” 男子冷哼1声:“他们胆敢不接纳试试!不把他们屎都打出来算他们拉得干净!”那霸道的语气,仿佛他才是南阳朝廷的大当家,南阳朝廷那些话事的人通通都是小瘪3,惹他生气了挨个揍过去没商量。 女子没再说话,目光柔和,流露出如小鸟依人般的依赖。 她是全心全意的爱慕着、信任着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他的带领下,阿爹的部落从1个谁都可以过来踹上1脚,勒索点东西的杂胡小部落变成了拥有控弦之士4千余、精锐突骑千余人的大部落,周边那些敢冲他们张牙舞爪的部落要么被打服了,要么直接就被吞了。如果没有他,她的部落哪来如今的风光?只怕早就被撕得连渣都不剩了吧? 他说匈奴汉国要大乱了,那就1定要大乱了;他说到南阳来才有活路,她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照做,带领整个部落迁往南阳。 不为别的,就是信任,毫无保留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