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本以为失去了,却又失而复得,本以为没有希望了,却看到了一线生机,瞬间经历了一切的乱呆在了原地,泪流满面。 “只是帮他续一下命而已。”少年苦涩弯唇,长臂一捞将乱打横抱起,“我们出去说,我已经全都知道了,是我做错的事,是我造下的孽,我只想尽力弥补,若是姐姐觉得还不够,便杀了我吧!” 夜羽落这番话说的磊落,他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他和乱也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他叫着她姐姐,语气温软,可毕竟他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天真无邪的稚童,而一直护着他的姐姐也因为与他的一次又一次阴差阳错中渐行渐远。 夜羽落的目光瞬间荒芜,这些都被乱都看在眼里,但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经全无所谓。 现在的夜羽落之于她,不是弟弟,而是仇人,她之所以没有动手杀他,只因为他说可以救阿介。 “就在这里说就好,要怎么做。” 他抱她的时候,她没有动,却在他松开的时候拍了拍衣服,虽然隐忍着呵斥,但眉间眼中犹自轻微的抗拒和厌弃,让夜羽落登时颓败了些许。 “姐姐真的要为了一个男人与我反目吗?”乌发少年苦笑了下,目光尚带着期许。 “反目?”乱扬了扬眉,似乎觉得好笑,“小落,你我早已不共戴天,谈何反目?” 每次崩溃,都是从一处小裂缝开始,从他囚禁阿介开始,从他虐待阿介开始,从他剜去了阿介的眼睛开始…… 一句不知道,一句对不起……这些苍白的话语有什么用……难道他被蒙在鼓里阿介的伤口就会消失?他来道歉阿介就能活过来? 乱狠狠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但那愤恨的眼神已经招示着一切,他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姐弟的情意是被夜羽落亲手埋葬的,他可以后悔,可以哀悼,但那只是他自己的事情。 乱在意的只是他能否救回蓝染,要怎么救? 夜羽落不免轻轻叹息,终是在她的注视下开口:“神切的诅咒无法破解,但若是金肌水骨,许还有一线生机。” 夜羽落的声音很轻,但就是这犹如蜻蜓点水的一句话,慢慢点起了乱的最后一缕期望。 她的手在抖,身子也在抖,暮然想起很多年前夜羽落夺了她手中神切之后毫不留情的那一刀,她只道是自己的斩魄刀牺牲自身救了她一命,但若仅是如此,她身上的伤口又是如何愈合的? 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想来,定是与她的特殊体质有关。 “金肌水骨……你说我……可以救阿介?”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眼角的泪情不自禁地落,夜羽落在她期许地目光中黯然地点了点头,而后修长的手伸出,像小时候那样抓住了她的衣摆,神色落寞,“但你要想好,这个过程不可逆,如果你把金肌水骨给了他还是没用,那么你非但救不回他,还会失去唯一傍身的实力。” 夜羽落是想劝她权衡的,但他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劝说有多么微不足道,蓝染死了,她甚至不想独活,和这些相比,区区实力又算得了什么…… 罢了……若是可以救活蓝染自然好……若是救不回,那他便是她最后的依傍,她是他的姐姐,是他把她害成了这样,那么理应由他来守护她。 打定了主意,夜羽落就带着乱回到了蓝染的房间。 说实话,在见到蓝染之前,夜羽落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伤的这么重,被神切吞噬之后的记忆影影绰绰,如今回想起来便只剩下潮水般的绝望和桃桃哭泣的脸。 被吞噬,被抛弃,被利用…… 夜羽寒之所以任他胡来,是因为他越疯狂,神切的吞噬就会越快…… 她要的,王庭要的,根本不是他夜羽落,而是吞噬了他之后的神切。 神切的力量之源是吞噬吗?神切会吞噬主人吗?每一任灵脉逆行的夜羽家家主都活不过三百岁吗?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他在结界中横冲直撞,想要一个理由,哪怕是一句抱歉。 但是没有……诅咒一点点爬满了他的身体,他的挣扎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的缚道。 他突然意识到蓝染对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了…… “已经到了这种境地,与其看你被吞噬,不如让我来斩杀你,也算是给你个痛快仁至义尽。” 蓝染也知道他会被吞噬……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是自己的姐姐…… 经历了这些战斗,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实力,连重伤的蓝染都尚可与他一搏,更何况是他金肌水骨的姐姐。 他杀姐姐的时候还没有神切,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孩子,而那时的姐姐已经是灵王第一护卫,唯一一个不依靠神切就能统领零番队的夜羽家家主…… 神切的诅咒还在蔓延,意识到了真相的他却是那么无力…… 蓝染说的对,是他可笑,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地位,没有价值,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象,爱他的姐姐被他杀了,而他爱的桃桃被他害到心伤…… 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丧失理智前桃桃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打破了结界,紧紧抱住了他。 他活下来了,桃桃的灵压流入他体内,强大的信念,后悔,不舍交织着,扭转了他的灵脉。 幼时,乱求麒麟寺天示郎改过他的灵脉,后来他杀亲取血,灵脉逆行,如今他舍不得伤害桃桃,再次归于正途。 恢复了神智之后,他第一件做的事就是逼问出全部的真相,然后发了疯一样寻找乱和蓝染。 现在他找到了,好在还不算太迟…… 夜羽落看着那个昏迷的男子,拇指在掌心一画,银针蘸着他的血刺入蓝染身体中。 乱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切,待最后一根针没入蓝染体内,便见他突然咳出一口血来,幽幽转醒。 “阿介……”乱扑了过去,却被夜羽落拦住,逼她老实地坐了回去。 “他没事,我用我的灵压暂时止住了伤口的血,不然你们待会儿也不好办事。” 乱闻言,心下一惊……夜羽落说办事?办什么事?她来办吗? 看着乱困惑的样子,夜羽落微微蹙眉:“你不会……还是处子吧……” 被突然问到了这个问题的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是羞是怒,总之是红了脸颊。 “是与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少女稍微有点婴儿肥的侧颊泛着可疑的红晕,是与不是,显而易见。 “莫非是他不行?” “滚,你才不行!” 乱愤愤地说完,才发觉刚刚的语气太过家常,于是眉头一蹙,别过脸去。 但夜羽落显然觉得这姐弟吵嘴般的对话很受用,不禁微微一笑,本就妖娆的面容花不足拟其色,灼如红药,艳若灿莲。 “好了好了,我随便说说而已,姐姐别气,毕竟他要是不行会很难办的。”夜羽落随手丢下了手中剩下的银针,修长的手指一勾,挑起了乱的下颚,“不过从男人的角度来看,姐姐这张脸的确让人没有食欲,也不怪他不想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