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饱刚往洞口走,玉麒麟便轱辘一下子爬起来跟上。小亲见天饱和玉麒麟都伤痕累累却又义无反顾,很是震动。 纵然这洞穴处在素山一面峭壁中,纵然天饱重伤在身,但凭他已逾越大乘之境,轻轻一纵便飞上悬崖顶端。 小亲看着天饱消失在洞口的身影,喃喃自语:“九鼎归一,天地浩劫……男人的心里永远装着这些大事。女人家的柔情念想,对他们来说皆不重要……” 自打小亲对天饱情根深种,两人每次见面都很短暂,他这回连体己话半句也未说,便又匆匆而去,下次相见不知又是何时!玉绵师姐如何责罚她都不放在心上,天饱对她来说早已不再是可有可无。 小亲一脸落寞,抚着脸陷入惆怅。 天饱稳稳立在了悬崖上,他思忖着,自己法力已越大乘怎地被混沌异魔那布满魔决的黑手印一掌拍碎?混沌异魔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境地?又有何种法术才能将其制服? 他思虑片刻便打定主意,先去素贞派新殿,问玉绵要回自己的法宝渲海弯刀、逆天神笔和七宝转经轮,再追问启天宝钥的下落,拼了命去也要阻止混沌异魔! 孰料刚在悬崖上没走两步,便看见玉绵一脸淡定,环着把宝剑在候着他。 天饱昂首阔步,玉绵冷笑道:“我就猜到小亲那个贱人见到你就腿软,果然没猜错!” 天饱面无表情道:“废话少说,把法宝还给我!” 玉绵硬着心肠道:“你身上还带着七个血窟窿,如今又想去哪逞英雄?” 天饱不屑回答,反问:“玉大掌门,我颈下挂着的启天宝钥被哪个不要脸的偷走了?” 玉绵正色道:“你不是混沌异魔对手,何况还重伤在身,硬拼又有何用?别忘了你已是当爹的人!” 天饱冷冷道:“多谢玉大掌门抬爱,在下实难消受!再不将法宝归还,休怪我无情!” 玉绵眸中闪过一丝感伤,缓缓道:“你可记得那日你将我从龙吟湖底救出,分别之际我说过什么?” “哈哈!”天饱笑了笑:“多谢你此番破例手下留情,留了我一条命,如今你我恩怨抵消,谁也不欠谁!” “当真,互不相欠……”玉绵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天饱,这世上我最不想杀的人,便是你!你莫要逼我!” 她缓缓抬起手中长剑,满眼是泪。 天饱虎目圆瞪,怒问:“谁在逼你?是我,还是你自己?”他的声音穿透寒风无比凌厉。 玉绵说出心底压抑许久的话,她持剑向天,悲声道:“我恨这天,全无公理!我恨这地,满是悲戚!我恨你们男人,欺凌女人!我恨女人,自轻自贱!我要灭了这天地,重塑乾坤!” 她手中宝剑锋芒在虚空中灿如花火,又瞬间骤灭。 天饱看着偏执的玉绵,心中悲凉,此刻如同见到了又一个清颜、又一个祖婆婆站在面前,原来玉绵与那混沌异魔狼狈为奸厮混到一起,竟是出自对世间的刻骨仇恨,想毁灭人间!究竟是岁月,还是经历,让玉绵这个弱女子心魔难抑、癫狂至此? 他不禁有些难过,低声说道:“你,莫要这样……” 玉绵见天饱这神情,歇斯底里大笑起来:“我不要这样,要怎样?天饱大掌门,你弹指间就引来天劫、令我掌门清颜形神俱灭!我素贞派千年基业便毁于一旦!蒙你垂怜,我们素贞派残存的弱女子将这废墟重建,可你那噬神弟子竟然吃了我门下极为忠心的丑面姐妹!明摆着欺负我们这群弱女子,以为我眼瞎耳聋不成?” 天饱对小林冲修炼冥心大法、导致走火入魔吃人之事也极为愧疚,听玉绵说起此事,更觉得前番应主动来向素贞派赔罪!心中懊悔不已,一时无言以对。 玉绵渐渐平静下来,手中宝剑锋芒又指向天饱胸口,厉声道:“天饱,天地不仁,摧毁重塑新天新地又有何不可?你为何执意要扮作拯救黎民苍生的大英雄?” 天饱正色道:“你可知天地合一,苍生万物夹在其中如同被摊成一张肉饼?生灵涂炭将尽数化为齑粉?重塑的新天新地若没了勃勃生机,就算你唯我独尊,又有何意义?” 玉绵冷笑数声:“天饱,你总是这样心地仁慈,像个女人!天地万物,黎民苍生与你何干?迟早你会死在这软心肠上!我又何必与你多费唇舌?看剑!” 天饱被彻底激怒,眼前这个女人已变得心如蛇蝎不可理喻,也许当年她便是靠着这副狠毒的心肠钻了神铲的空子,置其于死地!也许他从未看透过这个阴险毒辣的女人! 他手中虽无兵器,胸中却有雄兵百万,逾越大乘之境早已令他无需靠法宝扬威。 动手之前,天饱仰首看了看天际。 素山此刻寒风凛冽,却仍有雪雁翱翔云间!这天地间,有不平亦有侠义,有欢乐亦有悲伤,这人间,让人无比眷恋。无论如何,他也要阻止天地浩劫! 玉绵看着一身豪气的天饱,神色动了动,但还是举起长剑道:“我见你此刻没有法宝傍身,又深受重伤,先让你三招!三招之后,我定不会留情!” 天饱摇头:“何必惺惺作态,你我恩怨已绝,直接拼了便是!” 他双手环在胸前,冷眼以对,静候玉绵出招。 玉绵贝齿紧咬,心知天饱不肯占女人便宜,迟疑了一下,手中宝剑还是铮鸣而出。 悬崖上顿时狂风大作,玉麒麟紧随天饱身后怒睁龙目!之前天饱被混沌异魔击倒后,玉麒麟不顾一切冲了上来,只是腹中误吞的北斗七星拐造成闪躲不太灵活,玉麒麟身中无数剑芒也倒了下来。也是小亲向玉绵求情,才没被巨魔一掌击毙。 此刻玉麒麟腹中的北斗七星拐骤然亮起,整个腹部如同光斗,灼灼夺目,玉麒麟不管不顾地冲着玉绵猛扑上去! 玉绵淬不及防,双目骤然被玉麒麟腹部的奇光射到,如同人死灯灭,竟然眼前一黑,双目彻底看不见了!她心中慌乱不已,法咒实难再掐起来。 天饱见她御剑刚刚起势却骤然收势,捂住双目在原地团团转圈,情知有异便上前察看。 “玉绵?你这?”他皱起眉头问道。 玉绵听到天饱的脚步走来,又是尴尬又感到些安慰,她掩饰着慌乱道:“今日放你一马,改日再战!” 说罢她扭过头,眼前漆黑一片也顾不得许多,只想快些离开免得遭他嘲笑。她跌跌撞撞地胡乱奔去。 天饱眼见得她在往悬崖狂奔,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 他责备道:“你疯了?打就打呗,跳崖作甚?” 玉绵死死扭过头去,不想被他看到双眼。 天饱的大手如同铁钳,硬是将她的脸板了过来,再仔细端详玉绵的双目,她那原本犀利的目光已荡然无存!两只眸子光泽黯淡,了无生气。 “怎么会这样?”天饱怔住了,玉麒麟腹下那束强光他也看到了,怎么一点事也没有,而玉绵却双目失明? 玉绵此时心中如同乱麻,她也不知这横祸从何处飞来,但是使尽浑身解数,那双目仍旧是连一点点白光也看不见。难道自己从此便彻底瞎了?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唉”,天饱长叹一声:“我送你回素贞新殿罢。正好你将我的法宝还我,假若你以后不再助纣为虐,不再与那混沌异魔蛇鼠一窝,今日之事就当做不曾发生罢。” 玉绵恨恨道:“姬天饱,我和你奇门噬神深仇大恨不共戴天!迟早我要将你那神兽玉麒麟杀死,将麒麟肉一刀刀剐下来喂狗!” “哼,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不如我先把你宰了,任你的肉给这苍天秃鹫来啃食罢!”天饱听她如此怨毒,心中不禁腾起了一线杀机。 “大师姐!”小亲清呼一声,御剑腾到了悬崖顶部。 她在峭壁洞中见狂风乍起,担心天饱又出了状况,便御剑匆匆而来,不料恰巧见到天饱拉扯着玉绵!她心中极为不快,脸若冰霜对天饱道:“你快些放手!” 天饱见小亲来了,想到自己亲口对她承诺过留玉绵性命,便将玉绵的手放到小亲手里,说道:“玉绵双目失明,你快带她回殿医治。” 大师姐昨夜还是好端端的,转眼便成了盲女?小亲误以为玉绵是被天饱所伤,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天饱,你等着!这笔账日后和你清算,大师姐若是有个好歹我定饶不了你!” 玉绵听了对小亲说道:“此事与他无关!我们走!” 天饱苦笑:“是她自己持剑要与我对决,被玉麒麟所伤,怎地又怪到我头上?看来我对你们素贞派女子,做与不做都是错!” 他躬身蹲下,摸索玉麒麟的腹部,原本北斗七星拐横在玉麒麟腹中是七个硬疙瘩,经过数日克化,前天天饱摸着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硬块,可今日再一摸,那个大硬块竟无影无踪!北斗七星拐被玉麒麟克化成了何物?竟能刺瞎玉绵双眼!天饱心中啧啧称奇。 小亲自然不信法力如此高强的大师姐会被神兽所伤,但是此时给玉绵疗伤要紧,她满面怒容地搀着玉绵往素贞派新殿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