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德妃一般不见她,光是忙着伴驾和照料十四阿哥就够繁琐的了,怎么好端端想起她来? 云莺有点警觉,难道是想推荐她侍寝了?算算日子,的确也差不多。承宠之后才能有正式名分,也更方便为德妃办事。 可挽星的脸色却并非欣喜,她表情凝重地告诉云莺,“四阿哥方才去了乾清宫,请求万岁爷将你赐婚给殿下。” 云莺目瞪口呆,忽然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 挽星也很吃惊,可眼下最麻烦的是该如何应付娘娘脾气,好好的计划被搅乱了,还是犯了宫中最不该的忌讳,跟自己的皇阿玛争美,可想而知德妃心里多窝火。 向来脾气温和的人,一旦发作起来那可不好惹呀。云莺小心翼翼道:“我能不去吗?” “您说呢?”挽星同样不想接这块烫手山芋,但这会子无论如何装病推脱都只是回避问题,还会让麻烦越来越糟。 “您千万得把话咬死了,就说您对德妃娘娘绝无贰心,也压根不知四阿哥怎么想的,这事与您不相干。” 云莺鸡啄米般点头,她确实没想到四阿哥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莫非把那天的话当了真? 她还以为闹着玩的呢。 正殿里头,德妃凛然坐在贵妃榻上,挽月正在为她打扇,见二人进来,拼命使眼色。 云莺就觉得自己是否该认个错更好?虽然她并非有意,可站在德妃角度,就有种外来狐狸精勾引我儿子的感觉。 可还不待她开口,德妃便已愤愤接过挽月手里团扇,自个儿胡乱扇起来,“胤禛这孩子,就没一天让我省心!” 这气却非对着云莺而撒,倒像对她诉苦一般。 云莺小声唤道:“娘娘……” 德妃拉起她的手,“好孩子,叫你也受惊吓!” 恨声道:“他就是故意跟我作对!知道你是本宫选中的人,铁了心要拆台。他倒不想想,本宫面上无光,他难道就好过了?” 又珠泪涟涟瞅着云莺,“还有你,白白卷进这场风波,往后可怎么见人?他是痛快了,半点不为别人着想。” 云莺没想到自己变成了德妃眼里的受害者。 但其实她没那么无辜啦。 她该帮着德妃谴责四阿哥么?云莺摸摸自己的良心,觉得她该对四阿哥竖大拇指才是。 现在她可以不用嫁老男人了。 第8章 落定 德妃没疑心她引诱四阿哥,云莺真是感到庆幸,也可见四阿哥从前的口碑多么好——弟兄们都有贪欢好色的时候,独他定力十足。 那几个还未长成的不算。 云莺接触到挽月递来的眼色,便轻手轻脚上前,取代挽月的位置,慢慢帮德妃揉捏起肩膀来,“其实您何必动这么大气?四阿哥不过是孩子心性,一时胡闹。” 当务之急是先把德妃哄好,后面的慢慢再议。 德妃冷声,“孩子?自己都有了孩子,他倒还长不大?” 语气里却有几分无奈,总是自小养在孝懿那边缘故,惯来与她不亲近,哪怕并未改过玉牒,孝懿后来也死了,那层隔膜依旧横亘在她跟胤禛之间——德妃一直觉得孝懿的死该是报应,自己生不出孩子,便把旁人的骨血据为己有,跟鸠占鹊巢有何分别? 她轻轻叹道:“这事你就别管了,等老四回来,本宫自会好好跟他说的。” 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显然是嫌云莺揉得不好,力道太乱。 云莺讪讪地缩手,也没人教她该怎么伺候呀,这段时日德妃一直让她接受诗书礼乐熏陶,显然是想把她往大家闺秀培养。 那些妖里妖气挟邪媚道之事,德妃做不出来,也不屑去做。 云莺还是很感激能跟着这样一位娘娘学规矩的,换做那些急功近利的主子,恐怕早把她送到龙床上去了。 回到西配殿后,云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正殿里的动静,心思实在难以集中在眼前《诗经》上。 等到挽星投来不满的眼神,她才赶紧念上几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四阿哥怎么忽然追求起她来?到底是因为看了她的身子,碍于礼数不得不接她过门,还是真应了德妃所说,为了跟额娘作对呢? 反正无论哪种对她都是好事,五阿哥眼看够不上了,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挽星瞧着她心不在焉,重重将戒尺往桌上一拍,努力想装出一副疾言厉色容嬷嬷模样,奈何云莺与她相处日久,早知她心地软善,根本不怕。 云莺好奇道:“娘娘真的能劝服四阿哥么?” 挽星板着脸,“四阿哥虽然与娘娘屡有口角,大事上还是拗不过娘娘的。” 孙猴子还能翻过如来佛五指山去?德妃毕竟在深宫浸淫多年,四阿哥虽然也二十了,在她眼里还是个毛头孩子呢。 只四阿哥素来稳重,心里纵有不满也甚少流露出来,这么公然跟娘娘较劲还是头一遭。 挽星叹道:“四阿哥胡闹不打紧,若叫他一意孤行,姑娘你免不了受些夹缝气。” 云莺心肝一颤,她当然知道不成功便成仁,如若四阿哥未能成功要了她,只怕她连嫔妃也做不成——儿子看上的人,怎么还能再嫁给老子? 到时等待她的便不知是何收场了。 云莺低垂下头,“我都听娘娘的。” 适当示弱,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她只盼着四阿哥能坚定一些儿,她毕生的幸福都压在这场豪赌上了。 德妃叫人去乾清宫外守着,四阿哥面圣完就把他带来。 哪知父子俩谈心谈上了瘾,德妃眼巴巴等到天快黑了,才终于盼来儿子的面。 四阿哥丝毫未见心虚慌乱,反而大马金刀地坐下,又笑容可掬地对德妃道:“娘娘怎知我饿?正好我想来您宫里用膳呢。” 到底是亲儿子,德妃总不能不给他饭吃,当下叫人端了六菜一汤出来,再配上两个蘸碟,这在宫里可以算十分俭朴的便饭了。 而四阿哥便是以俭朴出名的,自然不觉得委屈,反而忙着狼吞虎咽——和皇阿玛聊到现在,中间一口茶都没喝,他着实累得够呛。 德妃简直匪夷所思,看他风卷残云模样,又怕吃太急撑坏了,估摸着已有七八分饱,就叫人将碗碟撤下去,再倒壶普洱茶来消食。 四阿哥慢条斯理抿着茶水,“额娘有话同我说?” 他倒惯会装佯。德妃气结,也不虚与委蛇了,开门见山道:“听说你去求万岁爷,将秀女瓜尔佳氏赐婚给你?” 四阿哥点头,“确有此事。” 他倒敢作敢当!德妃柳眉倒竖,“你挑谁不好,偏看上你皇阿玛的女人,当真不怕你皇阿玛动怒?” 四阿哥纠正,“额娘,瓜尔佳氏只是入宫待选,还没当上皇阿玛的妾室呢。” 也并非个个秀女都能有幸陪王伴驾,撇开小选当宫女的,赐婚给阿哥们亦不鲜见,他只不过主动提出而已。 可瓜尔佳氏这般容貌,只会引得家宅不宁,德妃又怎能放心指给老四——哪怕老五要去都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