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最近忙。” “别人家的妈忙着防火防盗防小三,你倒是从来不担心。”无论是社会新闻还是课上案例,无一不再诉说着这个时代家庭内部的虚伪。从小到大,身边同学的家长出轨事件层出不穷,她父母倒一直相敬如宾感情笃深,就连吵架都是关起门来自行解决,从不让关宁参与。庆幸的同时她又不免疑惑,难道父母真是绝无仅有的恩爱? “傻孩子,这种事情,是担心就有用的吗?我和你爸有感情才在一起,合则聚,不合则散,勉qiáng在一起混日子没有必要。宁宁,这年头扭曲的婚姻常态化,正常的婚姻是变态化了?这也是我不反对你喜欢同性的原因之一,我不需要你为了结婚而结婚,我只希望你幸福。宁宁,你明白吗?” 关宁认认真真地点头。 先前和母亲说起玄明,关宁有好些日子没有她的消息了。上一次和她打电话时,还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捣鼓点什么。是得到了什么好玩的物事还是心理咨询有了好的开始?做玄明的咨询师,也是桩大挑战吧。关宁幸灾乐祸地笑着。快到博物馆时,她打电话给她,“晚上有博物馆夜游,要不要来凑个热闹?” 临时的邀约没有带来意料中的责怪,玄明的声音里是压抑着又怎么也藏不住的兴奋。“不去不去,我有事在忙。” 带着狐疑才要挂电话,那边却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关宁,你觉得我算讨人喜欢么?” 关宁笑开了,自恋的玄明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这是要讨谁的喜欢?“玄明大师火力全开,谁能抵挡得住你的魅力?如果人家不喜欢你,你拿根红线做个法栓住对方,狠狠栓。” 玄明说:“关宁,你当套牛啊,还狠狠栓,我认真问你呢。来句大实话。” 大实话?实话通常都叫人发愁,就算是莫妮卡贝鲁奇也不是人见人爱呀。“我想喜欢你的人大概会喜欢你。”她想玄明大概会骂她说废话。 玄明却是在电话那头嘤嘤笑了,“也是。你的答案是废话,我的问题也是废话。” 关宁问:“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哈哈哈。”夸张的大笑三声,似叹息,似怅惘,似无可奈何,但又有着说不出来的决心。 “玄明……” “安啦,我可是堂堂命理师,定乾坤知生死。你就好好游你的博物馆,要开学了是不是?好好念书,无聊活动不想去就别去了,下次来给你看好玩的东西。” 玄明的语气潇洒,但所说的话与关宁所知相悖。命理师确是要比旁人知晓更多,然而,限于所知,限于默认规则允许的所知。一行有一行的规则,命理师也不例外。甚至,有些命理师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刘半仙常说,各人自有因缘际会。 过了博物馆安检,签了到,关宁特意看了几眼签到的名单,不晓得那好看的女人会否在今晚的名单上。如果是在学术报告厅里,她可以先进去看看,人不在她就躲在门口假装等朋友,然后守株待兔。可今天是夜游,找起来实在不方便。 玄明常说,见到是缘分,见不到是缘分还没到。关宁摸摸下巴,独自走了进去。 工作日的晚上,参加夜游的人并不多,好些都是熟面孔,几场主题相似的讲座后来来去去的基本都是同一拨人,因还是暑假的关系,学生占了大部分。关宁略有些心不在焉地扫过青铜器馆,在玉器馆里忽悠,外头的夜色给馆内的玉色添了几分神秘的莹光。自然,这是心理作用。关宁正捉摸这算是哪种心理效应,目光就定在了一个鸟纹壁上。 圆形玉璧,上有鸟站于祭坛的花纹,“以苍璧礼天,以huáng琮礼地”,呼应了古人天圆地方的宇宙观,而这鸟一般是良渚先民崇奉的神鸟,作为神的使者起沟通天和地的作用。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透过鸟纹壁的中孔,能看到一位带着浅笑,垂注于玉人的短发女性,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依旧是亚麻衬衫、长裤,颈上松松散散系着鸟纹丝巾,与这玉璧相映成趣。柔软带卷的发丝垂在额前,芊芊玉指将发丝拨在一边露出好看的额头来,眼神专注,偶尔流露出惊叹与赞美之色。和母亲云锦一贯娴雅的气质不同,这个女人站在那里,自有一股由内而外的傲然风华,而这气场她只在婶婶的母亲身上看到过,但又没有那位大集团的CEO那么盛气凌人,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添了几分俏皮的风韵。 一眼万年。 身边陆续走过几个女学生,方从文难免就想起上一次讲座时坐在她边上的女孩,总盯着她看,傻子似的。今天不晓得那女孩子会不会来。不经意地抬头,橱窗反she出一个粉红色的人影,小小的个子,歪着脑袋,目光炯炯,而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是自己。错愕之后,扬起一个玩味的笑容,绕过几个展柜,来到假装没有看到她表情十分心虚的女孩子身边,轻声道:“诶,这尊青铜器表情真是有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