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想着,又翻看了漫画的结局,心情好上了些,偶然瞥见在阳台边上放着的那盆绣球花。 过了花期的绣球花只剩下些枝叶,前几天被她拿出来在阳台上晒太阳,这会精神奕奕。 仔细一想,这盆绣球花自买来已经过了□□年。 还存活得这么好,也真算得上是个奇迹。 夏糖真的将它照料得很好。裴慕西一边低着头观察着绣球花的状态,一边这么想着。 包括她在裴斯云家里放着的那盆。 估计也一直都是夏糖照料着。 她说是交换游戏。 她说是养花比赛。 于是夏糖就相信。 果然小孩比大人纯粹,连这样的鬼话也相信了这么久。 - 午饭后,裴慕西简单打扮了一下,估摸着自己的顺序,踏着午后三四点的阳光出了门。 今天天气依旧很好。 她心情也跟着很好,于是真的没打车,而是直接走到巴士站,决定坐巴士赶往南广大学。 巴士上位置很空,这几年流行坐地铁,于是等待时间长的巴士也就成为了年轻人的下下之选。 上面只零散坐着几个慢悠悠聊天的老太老头。 用着白话,声音不大,语速缓慢。 裴慕西坐在最后排,轻阖眼皮,这些零零散散的话便伴着从车窗外飘来的热风,一起涌到耳朵边上。 有些惬意。 她这么想着,便睁开眼往车窗外看。 十月份的南广市仍然夹杂着几分炎热,刮进来的风是热的,路边一排排的椰树张开硕大的树叶,搂住天边软软绵绵的白云,看起来生动又醒目。 就像是夏糖看的那本《起风了》里的那种风格的插画,风吹绿叶,连云朵都在缓缓游动。 这世界上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 以一种惊喜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就比如现在。 裴慕西想到了夏糖,于是就有一个少女闯进了她所视范围之内。 浅绿色卫衣牛仔裤帆布鞋,背着粉丝电吉他包,在路边小跑着,路过路边停放着的轿车,和骑行道上飞驰而过的自行车。 卷曲柔软的黑茶色发丝在背后飞扬,树影在她柔软的轮廓上晃晃悠悠,斑驳光影漂亮又通透。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 光是站在那里,光是出现在人的视野里,就能让人感知到她身上蓬勃的生命力,以及生动又明亮的情绪。 是夏糖。裴慕西迟钝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盯着看了几秒,有些恍惚。 却觉得这样的景象有些过分生动。 不知道是蓝天白云在被风追着奔跑。 还是少女在这幅治愈插画里流动。 或者是她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蠢蠢欲动的奇迹,能以一己之力,将她视野里所看到的一切,变成治愈童话的一个奇迹。 这仿佛是一个悖论。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理科生,不懂逻辑学和数学。 所以她此刻能推导出的结论有且仅有一个——她得下车。 裴慕西想到这点,盯着夏糖在路边奔跑的背影,匆匆从座位上站起来,那些飘荡在耳边的细碎话语倏地变成了她听不懂的话。 她看着在视野范围内变得越来越小的夏糖,匆促地按下下车铃。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提醒她, “冇到站呐,靓女。” 夏糖没看到她,车辆接着拐了个弯。 于是那个浅绿色的小点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裴慕西回过神来,却发现刚刚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个老头老太正盯着她看,目光和善又热情, “等阵先,即刻到下一站。” 她松开攥住下车铃的手,朝他们笑笑,低着声音, “好,多谢。” 裴慕西坐回到原先的座位,才发现自己的包还在座位上挂着,刚刚急着想下车,于是连包都没来得及拿。 幸好没下车。 其实也没什么好急的,想必夏糖也是有什么急事才会在路上背着琴跑,可能和今天要去另一个校区的社团表演有关。 她这么想着,于是从被丢下的包里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想发过去,可又顿了顿。 也许夏糖正处于慌乱的情况。 她是不是不该打扰她。 裴慕西想到这点,于是把打好的字又从对话框里删去,将手机重新放回包里。 喉咙里那阵燥热感又涌了上来,灼得嗓子有些疼。 想着等会分享会还得讲这么多话。 她蹙着眉心拿起包里放着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凉茶。 意外的是。 放在保温杯里的凉茶,似乎没家里喝得那么苦。 这就怪了。 还挺好喝的。 - 到了学校,她见到了分享会负责人,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生,叫姚彦,看起来还是学院的学生。 “裴学姐,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前一位分享人结束我再带您去教室。” 裴慕西礼貌笑笑,“好。” “裴学姐您声音听起来不对劲,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姚彦本来都要打开门出去,却又折回来问了一句。 裴慕西点头,喉咙里的灼热感逼得她惜字如金, “有些,喉咙痛。” 姚彦了然,“嗯嗯,那裴学姐尽量少说些话,等下我找几颗润喉糖给你,不然一场一小时的分享会下来,您喉咙痛怕是又要加重了。” 裴慕西笑着点头,没说话。 姚彦体贴地给她倒了杯热水,然后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安静了下来。 寻思着应该还有一会,裴慕西找了个软座沙发仰躺着,随意地翻了翻手机,想着夏糖这会应该也跑到了要去的地方,于是发了一条微信过去问问状况。 夏糖没有马上回复,应该没看到。 裴慕西蹙了一下眉心,摸不准到底要不要打电话过去询问,却偶又瞥到旁边桌上的一叠文件。 签着苏锦清的名字。 行云流水,洋洋洒洒,像极了那人一贯向人展示出来的洒脱和干净。 视线停顿两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拨通夏糖电话的那一瞬间,有脚步声停在休息室门口。 然后又一串碎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喊了一声, “苏老师。” 是夏糖的声音。 夏糖怎么跑着跑着到了这里。 而且夏糖还喊苏锦清“苏老师”。 心里有根弦被扯了一下,然后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 裴慕西挂了还没被接通的电话,垂下眸,看着那叠整整齐齐的资料。 门外那道女声利落温婉, “你好同学,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夏糖似乎有些迟疑,也还带着几分跑步之后没缓过来的余韵,原本软糯的嗓音带了几分干涩, “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是不是和裴……裴老师很熟?” 裴老师? 裴慕西挑了一下眉心,夏糖可从来没当她面这么喊过她,小时候还有一段时间直呼裴慕西,后来也就乖乖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