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从温家离开后,小郡主便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莫不是温家的人惹小郡主生气了?”阿元揣测。 “怎会, 小郡主跟温丞在一起时还颇为开心的。”赵铃否认,虽然她不知道俩人在书房中发生了何事,可她们走出来的时候, 小郡主跟温善说的话还是非常多的,而且那目光一直落在温善的身上,怎么看也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当俩人发现邺婴之回房后不是喊着肚子饿了要进食, 反而是拿起了她最讨厌的书开始读了起来,阿元顿时便有些紧张了:“要不我去将大王请来看看?” 赵铃比她冷静许多了,道:“你喊大王来做甚,这不正是大王所希望的吗?” “那……要不问一下小郡主,她这是怎么了?” 赵铃想了想,道:“没事,兴许小郡主这是一时兴起,她待会儿怕是得喊饿了,你去厨院盯着吧!” 阿元从沐芳院离开到杂院的途中遇到了归来的邺守真、邺纯之等少主子,邺守真对她倒是没在意,而邺纯之将她喊住,看了一眼她要去的方向:“怀宁这是又饿了?” 阿元尚未回答,邺守真便道:“南安,你怎么把怀宁说得跟饿鬼投胎似得,这整日为吃食而闹真是笑话。” “今日二姊若是跟我们在一块儿,那定然不愁吃的。”边上的少女笑道。 邺纯之投向她的眼神有些许冷漠,把少女看得噤了声,而她边上的少年则置若罔闻,对邺守真和邺纯之行了礼:“大哥、阿姊,时候不早了,我先回薛荔院了。” 少女见他要走,也赶紧道:“我、我也回芳菲院了。” 邺纯之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邺守真:“要说不识礼数、失礼,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这心偏得也够难看的。” 邺守真一怔,旋即有些恼:“南安,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邺纯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邺守真跟她以及邺婴之虽一母同胞,可他在知道许王跟王妃的感情不和后,生怕自己会被夺取一切,故而除了努力上进以保持在许王心目中的好形象之外,也较为亲近许王所宠的那些侧室。 邺纯之认为这个兄长其实跟他们的父亲很像,看人看得浅,也会被表象所迷惑,轻易地就根据表现而判断了一个人,并且先入为主的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 即便邺絮之在他们面前多次表现出自己的蛮横无理的一面,可在他们的心目中,她只是少不更事,只要撒娇就能糊弄过去。而邺婴之无意中表现出率真的一面则会被他们认为是不识礼数、尽闹笑话。 邺纯之对这么个兄长也并不抱什么希望,她问阿元道:“今日她很早就回来了,她一直都呆在府中吗?” 阿元目睹这四兄妹之间的剑拔弩张,一直提心吊胆的深怕自己被牵连。听见邺纯之问话,她吓得哆嗦了一下,实话实说:“小郡主是方才回来的,赵铃说她们今日是到了温宅。” 在邺纯之耐人寻味的眼神之下,又道:“而且、而且小郡主并未喊饿,不过是婢子见快到小郡主用膳的时辰了,就打算先去厨院候着。” 邺纯之瞥了一眼一直板着脸不说话的邺守真,道:“行了,你下去吧。” 阿元如蒙大赦,连忙逃离这让她肝胆俱裂的地方。 邺纯之没和邺守真说什么,邺守真一动,她却跟了上去。邺守真道:“你跟过来做甚?” “我去沐芳院也要经过大哥的同意?” 邺守真无言以对,邺纯之又趁胜追击:“大哥是否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太翁不喜阿爹。” 邺守真猛地停下脚步,一脸不善地看着她:“你身为儿女,说此话当真合适?” “正因为我身为儿女,有许多话不便对爹娘说,才与你说的呀!而且我只是善意地提醒大哥,太翁为何会不喜阿爹?” 当年许王将邺守诚带回来之事闹到了太上皇邺北处,邺北虽不打算管他们夫妻间的事情,可谁都知道邺北与孝明先皇后感情甚笃,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有别人。邺北虽不说,可从宗正寺定下的皇族庶出子弟虽能入宗族,地位却低嫡出的子女一等的规矩早就能看出邺北在此事上的态度。 邺守诚至今都没有被加封官爵,众使他再出色,再得许王的宠爱也改变不了太上皇和女皇的态度。 邺纯之提醒邺守真莫要因为许王不喜王妃、宠侧室就忘了能保证他的荣华富贵的人不是许王,而是宗正寺——容朝两位帝王的意志。 见邺守真一脸阴郁,邺纯之笑了笑,留下仍在沉思的他,悠然地去了沐芳院。 许王府内外都已点上了灯,邺纯之走进邺婴之的书房时,发现这儿却还未又灯,便让赵铃拿一盏灯来,她亲自一一点亮。 邺婴之感觉到周围渐渐地亮了许多,刚上来的瞌睡虫一下子便跑了,抬头发现是邺纯之来了时她挺直了腰背,有些紧张:“阿姊,你怎么来了?”旋即想到自己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何需担忧被邺纯之抓包?底气才充足起来。 “黑灯瞎火的看书能看得见甚么,莫不是在装勤奋好学?”邺纯之放下灯盏,道。 邺婴之撇撇嘴反驳:“我才不是在装勤奋好学呢!” 邺纯之道:“不点灯,你看多少遍书也是无用之功。” “……阿姊,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呢?” “怎么?我来看看你,你还认为我没安好心了?” “没有。”邺婴之嘴上说着,表情却完全出卖了她。 邺纯之看破不说破,她道:“你这忽然就开始不闹腾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谁敢欺负我呢?”邺婴之反问。 邺纯之想了想,貌似谁都敢欺负她。 见邺纯之不说话,邺婴之缩了缩脖子,道:“阿姊多虑了,我只是谨遵爹娘、阿姊跟先生的教诲‘择善而从,博学于文,并约之以礼’罢了。” “……”邺纯之沉默了小会儿,“确实,还有三个月便要经受宗正寺的校检,太叔祖在此事上可不会惯着皇室子弟。” 宗正寺卿从容朝立国之初便由太上皇的胞弟向王邺南为之,他平时对着皇族子弟时虽仁慈,却并不会纵容他们。尤其是其子在泰安二十七年兰武叛乱时,也欲谋反被杀后,他在约束皇族子弟的方面便下了更多的功夫。 “可要我教你?”邺纯之问。 邺婴之有些心动,她自然是知道邺纯之的才学的,有她在旁指点也很是不错,不过就是担心邺纯之太严厉,自己会不自在。于是道:“不了,阿姊忙,我就不能妨碍阿姊做正事,指点之事我找温善就好了。” 邺纯之恍然大悟,她说怎么最近邺婴之会如此上心,且有向学之心,原来是受了温善的影响。不过邺婴之的这种觉悟并非让她感到欣慰,反而有些许不悦:“难不成温善就没有正事做了?还是你认为我的学识不及温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