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在孙仲浩之后是两位头顶乌纱帽,分别身着浅红色和深绿色圆领袍衫官服的官员,以及身着胸前后背绣着动物图案的圆领袍衫的武官几人。 其中那身穿浅红色的官服的官员邺沛茗在进城之初便见过,那是广州的刺史易高远,他身边的官吏是辅佐他的上佐。还有那武官打扮之人是统领驻守在城外的军队的兵马使程海,以及在南海王不在岭南的期间替他处理政务的判官江勋、掌书记周曲等。 刺史易高远所奏之事无非是赋税、俸禄等事,他认为如今已到了收夏税的时候,今年好不容易没有那么多天灾,百姓的收成应该好许多,故而应巧借名目提高赋税。而程海则认为南海王领兵援助思王,开支十分大,军饷方面也不够,故而赞同易高远的提议要加收赋税。 判官江勋则认为,朝廷已经在常税外巧立名目加收赋税了,若再在此基础仍加收钱粮,百姓恐怕会负担甚重。他所言已经很是委婉,众人皆知若真的加收赋税,百姓恐怕都不必活了,这简直便是要逼百姓起来造反。 他又以王矩、黄化及以及张元宝等为事例,分析加收赋税只会百害而无一利。尽管他说的是实话,可众人皆沉着脸,并无甚好脸色。 南海王也知此时若是逼得太紧,庞起便得出现在他岭南的治州了。可若是不加收赋税,那各州府的驻兵的军饷也不够,一旦军心不稳,那他们若要生事,定然也是一场大祸。 易高远、程海为此和江勋争吵了起来,双方争执不休,南海王也甚是难定夺,便暂且将此事压下日后再议。几人都气愤地离去,孙仲浩则道:“王爷,为充盈牙军,臣意欲招募壮士为牙兵。” “招多少?” “五百人。” “眼下的情况你也见了,各州府恐没有那么多军资可供你招募壮士了。”南海王拧眉。 “王爷,事关王爷的安危和捍卫岭南各州府之安危,所以臣也认为该加收赋税才是。” 南海王心里一直摇摆不定,众人所言他自然都有考虑,而他虽然不全信孙仲浩,可他的麾下的确不能少兵。岭南道的各州府本便是他管治,而万一朝廷将他的兵权收回,那他便只有死路一条。故而牙军虽一开始为他的亲兵,可同时也是他为了防止兵权被夺而私设的军队。 “准你招募一百名壮士!”南海王摆了摆手算是打发了他,让他都退下。 孙仲浩瞥了邺沛茗一眼,眼神中甚是傲慢和得意。邺沛茗是南海王的亲卫又当如何,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职权根本就不高的等同于牙兵一样的兵士罢了! 第40章 浓情 待邺沛茗退下休息了,吴充隆才又飘了出来, 咬牙切齿道:“你也见了, 这昏庸无道的皇族, 还有那不顾百姓死活, 横征暴敛的贪官污吏!你为何要效命于他们而对百姓的危难视而不见?” “我并非视而不见, 不过我只是一名亲卫,无法干涉朝政。” “那你应该揭竿而起, 杀贪官污吏,杀昏君!” 邺沛茗瞥了他一眼, 嘴角一咧, 有些无情地笑了:“你这么做了,可你成功了吗?” 吴充隆被呛得哑口无言, 随后他又挣扎道:“这不是被你设计陷害了吗?!” “那我若是也遇到了一个比我还算无遗策、懂得行军打仗之人呢?”邺沛茗自问自答道,“那我便会成为下一个你。” 吴充隆的胸口憋着一股气,可他知道邺沛茗所言非虚, 所以他这口气无法发泄,便只能找别的东西来发泄了。 余月也十分不解:“照公子所言, 是否朝廷会这样一直下去, 直至百姓死绝?” 邺沛茗才解释道:“行军打仗也好,谋朝篡位也罢, 都需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吴充隆为何会败?虽简单来说是败在我的设伏和军心大乱之下,但实则他败在这三者都没有兼备。我若是遇到一个比我还懂得行军打仗之人,若想要不败,你认为应该如何做呢?” 余月想了一会儿, 不确信地道:“在他造成威胁之前收为己用。” 邺沛茗笑道:“这便是人和。” 余月恍然大悟,邺沛茗又道:“那判官江勋,是个可用之人。” 余月明白邺沛茗是要拉拢那些心中尚有良知会为百姓着想的人,因为这样的虽身处大染缸,可也是最能得民心的。且一个人无法拧得过易高远等奸佞,若是更多地人联合起来,便能与之抗衡。 于是余月便带着邺沛茗的意思前去拜访江勋。 判官一职为辅佐南海王或都督治理政事的辅职,底下还有多名官吏,多为巡视各州府的政务,故而也是最清楚民生之人。而他为辅职,并无实权,故而面对来拜访他的余月,并无多大的热情。 这在邺沛茗的料想之中,她决定亲自去拜访江勋,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陈沅岚等人过来了。 在她着手准备将陈沅岚接到这儿来后,她又收到了陈沅岚的信,这次的信比以往都还要短,她也读得出陈沅岚得知她成了南海王的亲卫后,心中的纠结。如同有太多的事情她无法在信中与陈沅岚说起一般,故而她感受得到陈沅岚的心情。 陈沅岚过来时,邺沛茗无法从南海王身边抽-身前去接她,故而派了马锋前去,连同马良才等人都安置在了邺沛茗在外安置的院落里。而后邺沛茗才向南海王说明原委,得到准许后便回了她第一次踏进去的院落。 邺沛茗将身上的甲胄换下,仍旧穿着她那身朴素的短褐。她进去时,守在外头的卫兵差点认不出她来。 “公子!”见到邺沛茗,马良才等人便围了上来。 邺沛茗看了一下,马良才、周家和和黄土六等人都过来了,而余下的人也都按照马良才的安排留在南岭村继续守着。在他们的后面,陈沅岚和宋瑶端正地坐着,偶尔将目光投向她这边。 “这些事不必急着汇报,你们舟车劳顿来到此地,先去歇一下。”邺沛茗对马良才道,他的眼骨碌碌地转了一下,当即便带着其他人先行退下了,马锋干脆拉着他们去喝酒。 等他们都走后,邺沛茗才走到陈沅岚的面前。陈沅岚的脸色有些苍白,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与此同时也瘦了一些。 “沛茗。”宋瑶先开口唤道。 邺沛茗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多日不见,瑶儿长高了。” 宋瑶掰着指头数了下:“已有三月未见了。” “那这三月来,瑶儿可有落下功课?” “沛茗你见到我总是关心我的功课,功课比我还重要吗?”宋瑶嘟嘴道。 邺沛茗被她逗乐了:“在我心中自然没有什么比你跟你阿娘更为重要的。” 陈沅岚动了动,她扭头看着邺沛茗,细长的柳眉皱得没有一开始那么厉害了,只是眉头的“川”字依旧明显。 宋瑶也笑了:“沛茗你黑了。” “天天日晒雨淋的,怎能不黑?”邺沛茗道,说着又拿出汗巾来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