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让孚帝惶恐不已的大反贼黄化及已死,虽有部分余孽仍在淮南道流窜,但是并不妨碍孚帝下诏昭告天下:乱贼已灭,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四个字在天下人看来恍若一个笑话,且不说黄贼是否被灭,就说自五六月入夏以来河南道和淮南道大旱,多少百姓收成不好却又要缴纳五六石粮食的赋税,百姓已经顾着逃亡,哪里还在乎黄贼是否被灭呢? 加上去年的冬天下得雪薄,虫卵没有多少冻死的,一入春,虫子纷纷长了出来。一时之间“有蝗蔽天而飞,尽为之黑,庭户衣帐悉充塞之”。 徐州的粮草已经被黄化及等收割完毕,蝗虫倒是没在此多留,而是朝着淮南道飞去。遭到蝗灾的州府达十数,受害的农田达十数万顷。 便说岭南道虽无飓风,可连日的暴雨,导致河水暴涨,不少地方都发生了洪涝灾害,情况也不容乐观。好在岭南道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比起飓风,和特别严重的洪涝,水只是到了小腿处也并不算太严重。 邺沛茗从虔州、汀州视察回来韶州,便先看了关于此事的处理文书。高天纵在治理政事上的手段已经很成熟,该派发救济粮的就派发,该减轻赋税的也按律例减免,同时代表了官府大力地安抚百姓,稳定了民心。至少在她不在的这三个月里,各处都没出什么乱子。 “都督,淮南道十万饥民涌入江州、饶州,静安都督刘励招募五万壮士充入军营,恐怕又不安分了。”韦叔瑜道。 邺沛茗拿过文书看了一眼,道:“让石大明注意警戒,还有让罗源时刻注意刘励的动向,东边的徐知行那儿也不能忽视。” “还有一事。平东郡王与河阳大都督一起剿灭了黄贼,但是却因为黄化及的人头被平东郡王领了而心生怨怼呢!” 李裕一直认为自己出兵最多,功劳最大。若非他出兵在后面追赶黄化及,黄化及也不能中了朱徽的圈套。可是就因为朱徽得到了黄化及的人头,他的功劳便被其抢了去。朱徽晋封郡王,可他却依旧没有奖赏,这让他如何服气? “他们不和,苦的只有百姓。”邺沛茗道。 “可是他们之间相互争斗,相互消耗,这样才方便我们暗中发展不是?” 邺沛茗没再说话,中原的局势她虽关注,可就眼前而言还不到她来操心。从去年入秋至今已经一年,这一年来她的改革效果已经逐渐显露,仅是屯田所收的薯类便达八百四十万石,谷粮也有一百万石。 邺沛茗麾下的兵士每人年供军衣、军食折合绢布十二匹,米十二石,后来为鼓励兵士采取的奖励制度,大约也提升到绢布十五匹,米十二石,薯二十石。邺沛茗养麾下七万兵马,军费开支也在一百多万石左右。 加上赋税所收,在造船、训练水师、培养战马、打造兵器和研制飞火等方面的支出,占了赋税的七成。赋税所收的两成用来给底下的官吏、部将发俸禄,其余的则充入了仓库,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一年,仅是韶州所增加的户数便有五千七百多,人口更是四万多人。这还得益于邺沛茗招纳流民、给无主之地,劝课农桑,放免差役的政策。 刘励招兵买马后没多久,吉州行营都指挥使便借机生事,说虔州有一伙盗贼在吉州生事,他们要虔州将这伙盗贼交出来,否则他们便会亲自率兵到虔州来捉拿。 刺史府得知消息,便吵成了一团。 “都督,岂可让他们在我们的头上撒野?不如出兵一战!” “不可,他们分明是想趁机探一探我们在虔州的兵力布防,若我们动了,便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可难不成就这么忍着?更何况一直忍着,说不准他们会得寸进尺,届时还是会出兵攻打我们!” 一方主战一方认为应该避其锋芒,而且各人都说的很有道理,之前主防守的孙良朋沉默不语。邺沛茗单独召见他,问道:“参谋是否认为该继续避刘励的锋芒?” 孙良朋道:“先前让都督避锋芒而防守,是因为都督在韶州、虔州、汀州根基未稳,不宜动兵。而如今都督是民心所向,兵力充足,又消除了吴充隆等内忧。在外又即将与越王联姻,南面的威胁没了,便不必再惧怕刘励。” “越王反复,只是联姻,尚且不能轻信之。”邺沛茗道。 “刘励目中无人,又曾威胁朝廷不为圣上所喜,越王若没了都督这屏障,便会感到头疼了,故而越王不会联合他来对都督不利的。” 邺沛茗认为言之有理,孙良朋沉吟片刻,才小心道:“只是都督若想确保万无一失,又有锐意进取之心,不妨退一步。” “退一步?” “向越王称臣。” 邺沛茗的目光一凝,孙良朋顶着寒意解释道:“属下并非让都督将兵权和辖地交出去,而是上表文书与越王称臣。如此一来兵权依旧掌握在都督的手中,而万事也有了越王这幌子。都督若锐意进取,最好的便是如此。” 邺沛茗的地盘实在是太小了,若她不避这些人的锋芒,便只能在夹缝中求生。所以为了长远计,只能先顾全大局,忍一时的屈辱,才能成就大业! 第112章 相依 九月,苍梧郡主的居丧期已经过去, 越王便将她和邺知的婚事提上了议程。邺沛茗表现得十分重视, 为此而再次放免差役, 形同大赦, 这让越王很是满意, 他给苍梧郡主备了不少嫁妆,希望苍梧郡主嫁得隆重和体面些, 也表示他对这门婚事的看重。 邺知亲自到广州迎娶苍梧郡主,而越王也派了江勋等人护送苍梧郡主, 代为行事。 邺知与苍梧郡主的婚事办得十分隆重, 虽然有悖邺沛茗婚丧从简的政策,但是形势如此不得不破例一次。 邺成及、邺知等在外招呼宾客, 邺沛茗则寻了机会先行离去了。她往府邸内的偏僻处而去,十几名亲卫则按规矩分处停下把守着,将所有闲杂人等都隔离开来。 “让昭素久等了。”邺沛茗道。 江勋起身还了一个礼:“沛茗哪里的话!” 邺沛茗笑了笑, 与他叙旧一番后,才话入正题:“昭素想必有些不解我为何要去信请你务必来此一趟。” 若非邺沛茗派人给他送信请他借此机会来这一趟, 他恐怕也不会主动请缨。他为了消除越王和周曲的怀疑, 便藉口这是为了对苍梧郡主的重视,同时为了达到威慑邺沛茗的效果。 江勋点了点头, 道:“有何要紧的事为何不在书信里说?” “这事在书信里说不得。”邺沛茗道。 江勋眼神一凝,到底是什么事在书信里说不得的?只听见邺沛茗缓缓说道:“我欲前往泉山祭拜先王,不知昭素以为如何?” 江勋心头一震,看着邺沛茗的眼神从震惊逐渐转为欣喜、激动, 他猛地站起来,道:“这自然是极好的!”旋即他冷静了下来,“不过,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