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吗?” “会醒的。400txt.com” 施采然:“我现在又不能拿她怎样,都自身难保了,你犯不着这么警惕吧。” “你还想拿她怎样?”谢迎年皱着眉头问。 视线尽头的妹妹抱着腿,将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红色裙子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之下不知怎么蒙上了旧时光的味道,有点她从前的模样了。 从前,谢迎年稍稍一想,将范围框在了出事之前。 三安里附近的人谁都知道施记菜馆的俏寡妇养了两个女儿,大的听说是帮表妹养的,小的才是亲生的。 姐妹两个长得有些相似之处,感情也很好。 妹妹很怕生,见到外人就往姐姐身后躲,要哄着,给几颗糖做诱饵,才会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颗脑袋来,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好像在问可不可以。她的头上梳着精致的小辫子,身上是漂亮的公主裙,穿着黑色的小皮鞋,进进出出那间菜馆和居所合为一体的矮屋像是流落民间的公主。 在施采然的记忆里,谢迎年是一个性格平和寡淡的人,很难将情绪放在明面上处理。 像这会儿,她微微蹙眉,虽然是很细微的动作,但是早就怒上心头了。 施采然贴着墙站起来,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想拿她怎样你不知道吗?” 她朝谢迎年走过去,裙身灰扑扑的,再也不会有人蹲下来替她拂开这些灰,刮刮鼻子笑着说:小心一点。 谢迎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没再往后退。 无论是发脓的溃疮,或是隐隐作痛的一根刺,该面对了,下意识的逃避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问题激化,她差点就失去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我想让她死啊。”施采然仰着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谢迎年,像是要逼她在自己跟另一个人之间做出选择。 话音落下,她被忍无可忍的谢迎年扇了记耳光。 她被扇得偏过头去,谢迎年毫不动容,冷冷地说:“差不多得了,除了我以外没人对不起你,她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施采然半边脸浮起巴掌印,她歪着头,冲谢迎年笑了笑,眼中含泪,下一秒又让人觉得是恍惚之下的错觉,谢迎年从来没见她流露过类似的眼神,就好像她有多在意自己似的。 她很费解,为什么呢?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落日的光一闪,施采然依然高昂着头颅,一副我永远也没错的神情,这份执拗跟钟迦惹人怜惜的倔强不一样,让谢迎年头疼了小半辈子,每次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个子不算高,但身体很纤长,长手长脚,脖子是纤细修长的天鹅颈,被舞蹈班的老师夸过很多次有天赋,她穿着芭蕾舞服,眉心点一颗红点,不管去哪里表演,不管是什么队形,站在中心位的永远是她。 无数艳羡的目光让她忘记了自己一贫如洗的家底,从小就觉得自己会拥有与众不同的人生,她是一株被栽错了土壤的花,贪婪地踩着对她百依百顺的姐姐去汲取云端的养分。 所以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明知道家里条件不允许了,也还是要闹着上最贵的舞蹈班,于是逼得谢迎年学业兼职两头顾,忙得焦头烂额,大学也不想上了。 攀比心愈演愈烈,比的不是别人,是昨天的自己。 谢迎年到底还可以对她有多好?她一次次地去尝试那个底限,然后一次次地被满足。 “无辜?她无辜什么?”施采然笑得更大声了,笑声一止,便恶狠狠地吼道,“她才不无辜!” “因为她,你才不要我。”她紧紧咬着唇,咬得下巴都发颤,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可怜。 谢迎年拨了拨头发,那张漂亮得惹眼的脸浮现出冷笑,实在没法理解:“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目光落在无理取闹的妹妹脸上,后者瞬间就懂了,施采然低下头,呆呆地盯着地面,喃喃道:“对,是我自己想走。” “不是你不要我,是我不要你。” 谢迎年闭了闭眼,没说什么。她没有表面那么坚韧不拔无懈可击,是人都有弱点,她的弱点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的病,是一路走来一路被抛弃的人生,越是想靠近的人越是害怕她,甚至为了自保而伤害她。 她脑子里很乱,过去的回忆和现在的感受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很多不应该。 不应该冷处理她跟施采然的关系,不应该放任施采然将无处发泄的情绪一股脑地释放到钟迦身上,不应该……或许最早的不应该是不应该住进别人家里当了别人的姐姐。 有人伸手进了她的裤兜,谢迎年蓦然回神,一把握住了那只有点凉的手腕。 施采然也不反抗,看了看刃口收起的水果刀,又看向谢迎年,脸上不见惊讶,只是扯着嘴角凉凉地笑:“你想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