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奎奇怪了,这小郡主平时很少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哪回来找自己不会被整个够呛,今日怎么倒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这么一本正经,叫人看了还以为她要改邪归正。 “回京城,把那个叫顾清风的家伙好生看着,她要掉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江璇没等江奎再多开口,便又气呼呼地冲门而去。落得江奎一人很是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了?” 思路被一记响雷带了回来,江奎急忙去望天,却没见一点动静,又一记响雷过来,他才发现这并非真正在打雷。 “小王爷,台上女子是何人?”许久没吭声的宰相发话,他眉头紧锁,像是在思索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江奎略一思量,回道:“这个暂时要保密,却不知相爷为何有此问?” “只是她让老夫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湖光点点,有一艘小船翩翩而至,船上一公子瞧见了水榭中这位姑娘,神情突变。 “敢问姑娘何家小姐,何处人士?”这问是以曲调方式问出,那男子声线柔和,别有一番风味。 绿衣姑娘望了一会儿,却瞥过头去,显然是要不理。 公子只好作罢。 宰相和夫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前者伸手覆住后者的手,轻拍了两下。后者微笑回应。 这一切落在了江奎眼中,面色无常,但心中还是为这温情感动。父王若待母妃如此,那么母妃便不会早早就病逝。 抬手在看台上之人,江奎似乎了解了连璧的用意,稍稍安下心来,微笑着盯着她,双手合在一处,放在胸前,饶有兴致地去观赏这一幕。 连璧,你果真不负我的期望! “告诉我,你是谁?”宰相声音平稳,但看人的眼神却像是一只雄狮故意隐藏锋芒,等猎物露出马脚,便要一扑而上,将对方撕个粉碎。 江奎暗叫不好,都说这宰相心思难测,虽在常人看来连璧此举定能够得到赞赏,但他宰相可不是常人。 目光挪向跪在地上的连璧,心道:你会怎么答? “奴婢仅仅是一段奇缘的见证者,仅仅是在看故事而被故事感动的人。”连璧慢慢回道,始终没有抬头。 宰相沉默一会儿,又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故事的?又如何称自己为‘见证者’?那时候的你根本未出生,何来‘见证’?!” 江奎皱眉,莫不是将连璧看作了打探隐私之人?若说打探,定是别有居心,宰相又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人。连璧这回恐怕要弄巧成拙。 “相爷,连璧在青楼,虽是最低贱的人,但也常艳羡书中才子佳人的美话。试问这天下之人,谁不知当朝便有这么一桩?说是‘见证者’那是因为连璧常听这样的故事,也常想那故事里的情节,想得多了,便仿佛就好像发生在自己眼前一般,让人分不清这是故事还是现实。” 连璧抬头接着道:“相爷,说是见证者,远不止连璧一人。直到现在,在挡下,连璧也和天下人一样,还在见证这一段旷世奇缘!” 声虽不大,但字字落地有声,落在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当下众人都明了,原来刚才连璧所演绎的,正是宰相与夫人初见,相知,相恋的情景。每一幕都那么真切,真的就像是回到了当初,由此,每个人都做了这场情缘的见证者。 江奎没有开口,他在等,在场所有人都在等。等宰相的一句话。 宰相沉默许久,又去看他夫人。夫人这次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若有所思。 “起来吧。”宰相终于开口,微笑道:“照老夫来看,你也是一位旷世奇女子!哈哈,哈哈哈。” 连璧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缓缓起身答道:“奴婢不敢当。” “小王爷今日果真给老夫送了一份莫大的礼物,老夫和夫人喜欢的很喜欢的很呐!” “这是小王份内之事。”江奎回应道。斜眼瞄了一下连璧,心想,这好感是博到了,但是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才能达到你的目的? “相爷,我瞧这姑娘还有话说。”相爷夫人开口道。 宰相将视线挪移到连璧身上,见她依旧端站在那里,问道:“姑娘今日替老夫和夫人唤起了当初的记忆,老夫甚为感激,夫人也很是高兴。如今姑娘立在面前,是否有事相告?” 连璧闻言,没有犹豫,双膝“咚”一声跪下,俯身叩拜宰相夫妇。 “若相爷珍惜和夫人的这一段情缘,请也珍惜小姐的终身!” 信物 顾清风真的是闷坏了,从来试过没有被困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这么久。按照现代说法就是“宅”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被禁锢了。 今日管家来的特别早,匆匆放下食物便走。府中也鲜有听见下人们走动的声响。清风试着推了推门,见门是从外边上了锁,虽然老管家曾经解释这是为了保护她,但此时却越发印证了她心里另外一个想法。 或许老管家并非真的在帮助自己! 转身面向窗户,打开,见到一条河流,水流很急,加上前夜暴雨,河水混沌。清风撑手俯在窗前,望着这水出神,她或许记起了当初的清风是如何落水,又是如何在水里挣扎,纵然那是她自己的决定。 伸出手,用太阳作为背景,清风在仔细端详这双手。上面的伤痕已经痊愈,但却留下了终身不可磨灭的记号,就如同那人当初在清风身上所造成的伤害一样。 “清风,假如是你,你还会恨她吗?” 俯首,顾清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继而挂上笑容。原来窗外虽是湍急的河流,但下方却有一处平地,不大不小,刚好够一人站立。只要踏上这平地,再跃到这个独立的小屋边缘,便可接着蔓藤爬上小屋。 打定主意,顾清风回房用手绢包了几块点心,塞到腰间。 连璧,我来了。 “连璧姑娘?”江奎奇怪地看着这个一路上都沉默着的女子,此时的她心事更重。 相爷不是答应了前来相助,怎么反倒显得更加担忧? “小王爷,你觉得我们能见到清风吗?”连璧抬头看着江奎的侧脸,眼中隐约带着一点忧思。 “怎么不能?”江奎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既然请得动宰相,小小一个贺白鹿不在话下。” “但愿如此。” “话说回来,你如何想到用宰相夫妻的故事来献艺?又如何想到要用他们的真情来动摇将女儿嫁给贺白鹿的决定?” 连璧的声音很轻,像是春风,细细拂过。“我想相爷之所以想将女儿嫁给贺白鹿是因为—贺白鹿和他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我们只要点破这个幻觉,以相爷对夫人的感情,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身女儿嫁与这么一个人。” 江奎点点头,“果真细致入微,小王佩服。不过—依旧是冒险了。” 连璧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江奎道:“小王爷是怪连璧差点儿拖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