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忽而闪现一人,司马安惊地瞪大眼睛,才发觉她不过是转瞬即逝的遐想。 李令月,你狠心拒绝了我两次,日后见到你,我能云淡风轻么? 抬手摸了摸面皮,张娃做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只要贴的细心,便毫无破绽可言。司马安执笔,铺开纸张,下笔飞速地写着,一刻钟后放下笔,吹干了笔墨,司马安将纸折好,放入了信封之中,封面写着:“太平公主亲启。” 伸手以指腹轻轻在那名字上婆娑,仿佛摸到了那人的脸,刻在司马安记忆里的,有曾经的欢笑,也有离别的苦痛。 “李令月,有伤到哪里吗?” “有,伤到心了。”她淡淡地说。 “李令月,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算我看错了你,从头到尾!” “你没有评价本宫的资格。”她愠怒道。 “是谁惹到你了,我去将他剥皮拆筋!” “好呀,是母后惹得。”她笑道。 “司马安,本宫重病在身,你该为本宫祈福,不如去绕着寝宫跑五十圈吧?”李令月勾着嘴角笑。 “啊?” “找死呀,还不去?”即使脸色惨白,但她依旧笑靥如花。 “李令月……”司马安心里憋着一股气,直直盯着那个名字,苦涩道,“我期望这段时间足够我去忘记你,在见到你之前,我一定努力将你从我心里扫除而去,你做你的公主殿下,而我,也有我该做的事情,希望你和薛绍能够幸福。” “公子,”司马惜走了进来,见到司马安落寞的样子一愣,“公子……”她嘴拙,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默默的陪在司马安身边,听着她的吩咐。 司马安见她来了,勉强扯出一个笑道:“你的腰伤可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司马惜低着头回道,“都是我不中用,帮不上公子。” “那不是你份内的事情,不需要自责,把这封信交到狄仁杰狄大人手上,他眼下在驿站住着,我给你一些银两疏通守卫,待见到了狄大人便报出我的名字,其余的不要多说,相信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封信。” “好。”司马惜不舍地看了一眼司马安。 “还有什么事情吗?”司马安打了个哈欠,“早去早回,我还等着就寝呢。” “是。” 长安皇宫神龙殿。 暗香从寝宫外的侍女手中拿过一封信,又听了那人的耳语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此事耽搁不得,便迅速到了内殿,只见太平公主李令月正坐在李治病榻边上,左手手肘搁在桌案,手掌撑着下巴,闭着眼睛假寐。 暗香放缓了脚步,越是接近越觉得心跳如鼓,李令月少有这般姿态,叫人光是看着便赏心悦目了。 “暗香,”李令月微微睁开眼睛道,“随本宫来。” 暗香心下一颤,立即明白自己做错了事,惹得公主不悦了,但那封信在手里烫手的很,不交出去便无法安歇。 李令月走在前,将暗香领出寝殿,转身冷然道:“你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便下去领板子去罢。” 暗香双手举着信笺,跪地求饶道:“公主,暗香实在事出有因。” 李令月看着那信笺上的字迹,眉头一蹙道:“你擅自入内便是为了这个?” “送信的人说,此信和司马安有关,暗香将压在心里的一通话全部说了出来,“公主,有可能司马安并没有死!” ☆、再会 起风了,司马惜将端来的茶放在了司马安的桌案边,听见了窗扇拍打墙壁的声音,便转身过去关上了窗,脸上扑了零星水滴,这才发觉外面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 司马惜用竹签轻轻挑起灯芯,以免油灯灭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司马安放下手中的笔问。 “已经亥时了。”司马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道,“公子是在等人吗?” “嗯,几天没见张天了,也不知道她事情办的如何。”司马安不无担忧道,张天去给杨氏下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为何杨氏那边却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低头瞧着手指上的墨迹,司马安神色落寞,信也送入皇宫许久,为何她还不来? 是司马惜交错了人,还是狄仁杰还没有将信笺带到宫内,又或许是中间又发生了变故导致李令月还没有看见那封信? 又或许,是我自视甚高,李令月她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司马安目光一黯, “司马惜,你去睡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公子,您没有就寝,我怎么能去呼呼大睡?” “没关系,以后有你忙的时候。”司马安双肘搁在轮椅扶手,手指交叉自然地放在大腿上,“我过会儿也去睡了。” “那好吧。”司马惜退出去的时候注意到司马安表情,她虽然迟钝,但也知道什么叫做难过。风那么大,她竟然就开着窗户吹风,连下了雨都不曾知晓,终日闷在帐房内一呆就是一整天,送进去的食物收回来的时候几乎是原封不动,偶尔也和青姨关在里面商议着什么,得空的时候,也是叫自己陪同去张娃姑娘的墓碑前,安静坐着的样子像棵落地生根的树。 这一切都是从送出那封诡异的信开始,司马惜知道,自家主人一直在等着那封信的回复。 司马惜才换褪下衣裳,便听见院外有人叩门,嘟囔一声:“这么晚了还有谁来?”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张天姑娘吧?一想到对方冷冷淡淡的样子,司马惜便迅速起了身,马虎地穿好鞋子,胡乱披上外袍撑着伞便往外去,那门敲的急促,外面的人一定很焦急。 “来了来了,我家公子都等了您好……久……”待打开门,司马惜瞧清楚了对方样貌,顿时诧异了,站在门外的并未张天,而是另外一个看起来凶狠的年轻姑娘,她没有撑伞,身上披了一件狐狸裘袄,发髻梳地整整齐齐,样子颇为漂亮。 “你是谁?”司马惜问。 “这个你不必知道,”她的视线越过司马惜望向里处道,“司马安可是在此处?” “啊?”司马惜一愣。 那姑娘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亮给司马惜道:“信上说此处可找到他。” 司马惜一瞧那信上的字迹,顿时明白这就是前几日送信去的地方来了人了,悄然打量眼前这位姑娘,虽然容貌气度上佳,但始终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贵重,与此同时又深知片刻马虎不得,便侧身相迎道:“姑娘请进,我家主人就在帐房。” 但那位姑娘并未进来,而是跟着司马惜一样侧身相迎,司马惜奇怪她的举动,向前倾斜身子侧头往外瞧,这才看见从雨中缓缓走来另外一人。在这一瞬间,司马惜脑海中闪过前院里经常有公子对姑娘吟诵的那句诗:“绰约多逸态,复恃倾城姿。” 她走近前,淡漠地看了司马惜一眼,继而又不动声色的往正前方而去。她不曾开口,但司马惜已经张嘴不能言,她虽是客,但却给人一种天生主宰的感觉,仿佛她是这人的主人,或者更确切的说,仿佛是这天下之主。